第29章 盤長繩結(1 / 3)

沈君顧其實知道自己有病,有種很嚴重的病。

就是看到好看的、珍貴的、稀有的東西,就會撒不開手,很想占為己有。

這種病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染上的,也許是從見到的摸過的珍奇異寶太多了,以至於他的眼光奇高,凡物入手都如過眼雲煙,無法在他心間泛起一絲漣漪。

這樣超高的審美也影響到了沈君顧的所有認知。在他的眼中,夏葵美則美矣,但就像是一枚璀璨的琉璃珠,賞心悅目,卻無法引起他占為己有的欲望。

而麵前的唐九,初見時猙獰可怕令人畏懼,但越相處就越是移不開目光。像一塊羊脂玉原石,外表粗獷,經過打磨摩挲,現出了潤澤光潔的內在,令人愛不釋手,不住地思索著想要把它按照自己的想象雕刻成如意模樣。

沈君顧想著想著,忽然間一呆,窘得滿臉通紅。

他剛剛在想什麼?怎麼把唐九爺和夏葵放在一起做比較?且不他們兩人性格氣質差地別,那根本就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啊!

分明那個拜堂成親是兒戲,傻子都能看出別有內情,他並沒有放在心裏的,怎麼其實內心還是耿耿於懷?

沈君顧偷瞄了一下,發現唐曉正在低頭拆著子辰佩上的紅繩,並沒有注意到他忽明忽暗的臉色,才悄悄地鬆了口氣。沈君顧轉身去倉庫外麵找章武,因為國寶南遷,他們也準備著一些救急的備用物事,給唐曉更換一條拴玉佩用的紅繩,還是拿得出來的。

章武聽了沈君顧的解釋,一邊神情古怪地從備用包裹裏翻出一條紅繩,一邊忍不住壓低聲音道:“我沈子,這跟好的不太一樣吧?”

“叫我君顧,或者沈。”沈君顧聽了章武給他起的外號,不禁嘴角抽搐了幾下。

“哎呀,不就是一個稱呼嘛!我師父還叫我章子呢!”章武沒心沒肺地著,搖頭歎道,“沈子啊,你這又是給唐九爺找玉佩,又是給找繩子的,不是好了要在路上趁機甩開人家的嗎?”

沈君顧五味雜陳,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

自從打定了主意要甩開唐曉,沈君顧就和章武了,畢竟這種事需要同伴配合。隻是事到如今,他卻有些猶豫了,甚至覺得若是真的丟下唐曉,他們再見麵就肯定是劍拔弩張的場麵。

想到那張俊美的容顏在麵對他的時候再無笑容,隻剩冰冷,沈君顧就下意識地抗拒著。

“哦!我知道了!沈子你這是在瓦解對方戒心吧?真是心機啊!”章武雙手虛拍,一臉的驚歎。

“閉嘴,聲點!”沈君顧狼狽地搶過章武手中的紅繩,低著頭走了回去。

章武趕緊捂住自己的大嘴,他可是在戲本中看到過,武功好的人離得很遠都能聽到別人話。怪不得沈子生氣,他可別壞了事了。

沈君顧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回到唐曉身邊,還差點因為沒有注意腳下而絆倒。唐曉適時地扶了一下,才讓他避免了以頭搶地的窘境。

“多謝。”沈君顧局促地謝道,隨後便立刻抽回了手。因為這種急於撇清的動作太過於突兀,沈君顧掩飾性地彎下腰,從地上撿起幾根掉落的細長鐵釘。

唐曉立刻被他轉移了注意力,看著沈君顧把幾根鐵釘都淺淺地釘在箱籠上,拿起那根紅繩在鐵釘之間纏繞著,看著看著就入了迷。

顏色豔麗的紅繩在指間翻飛,更襯得沈君顧的雙手修長白皙。這雙手像是有魔法一般,一條細長的紅繩在不斷穿引疊壓著,慢慢地成型。

“知道繩結嗎?”沈君顧被唐曉灼熱的眼神盯得渾身都不自在,便找了個話題聊了起來。

“繩結?不就是係繩子嗎?什麼拴馬扣、馬鐙結、漁人結、雙套結,都很好用。”唐曉終於找到了自己知道的東西,心情頗佳地道。

沈君顧無語了片刻,連手中編繩結的動作都停滯了下來。他自然猜得到這唐九爺口中的那些繩結都是用在什麼地方的,想必打家劫舍攔路搶劫時用得十分順手。

他艱難地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細節,輕咳了一聲,徐徐道:“《周易注》中曾曰,古者無文字,結繩為約,事大,大結其繩;事,結其繩。在上古時代,人們都是結繩記事,一條麻繩之上一個個大大的繩結就代表了一個人一生的喜怒哀樂,或者是一個部落的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