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頭發花白的老郎中跪在地上,如履薄冰,後背汗涔涔一片。

他捧著張素白的手絹,低頭觀察手絹中幾隻被碾死的蜘蛛。

“這…好像是蟄蛛,平日喜好附著在各種甜果子上,主要生在寧安縣的紫羅果林裏。毒性不強,若是不小心被蟄到了,會頭暈目眩、皮膚瘙癢一段時日,並不礙事。”

霍筵擰眉:“沒什麼毒性?”

那真是奇了怪了。

這蜘蛛明顯就是人為塞進被子裏的。

難不成它還長了翅膀,從京郊的村落裏飛到將軍府中?

可若是無毒的蟲子,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從寧安縣帶過來,放進正院的被褥裏?

老郎中似乎想到了什麼,摸著胡子笑吟吟道:“寧安縣附近許多的村民都誤以為蜇蛛有毒性。其實,這因為紫羅果腐爛後有劇毒,興許是有人誤食紫羅果後不治而死,所以附近的村民一傳十十傳百,都誤會成了蜇蛛的毒性。”

霍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樣,便說得通了,果然是有人蓄意要謀害他。

最近朝堂上爾虞我詐讓霍筵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他冥冥中感覺此事與他朝堂上的政敵有關。

霍筵目色晦暗,幽深難辨:“去查查,最近這些日子,府裏的小廝丫鬟有誰出過府?”

若是讓他知道府裏的人手腳不幹淨,和府外的人暗通款曲……

霍筵冷笑一聲,眼裏漸起殺意。

不一會兒,趙福便捧著個名冊回來了。

裏麵詳細記載了府裏的小廝在何時、何處、因何事進出過將軍府。

霍筵隨手翻開,掃了兩眼最近幾日的。

一眼便看見有個名叫順才的小廝,十一月初一出府的,十一月初三才回來。

若是出府采買,應該當日出府當日回。

若是出府探親……

“這個名叫順才的,老家是何處?”

趙福摸著下巴想了想。

順才在府裏約莫也有三四年了,趙福隱約能記起他的籍貫。

“好像就是寧安縣。”

霍筵唰的一下,把名冊闔上,捏著書脊的指節都微微泛白:“衛九,把他帶過來!”

“記得卸了下巴,防止他吞毒自殺。”

衛九立刻領命,點了三個站在門口待命的暗衛。

一行人綁緊佩劍,迅速往後院的方向飛奔而去。

後院灶房裏,順才正戰戰兢兢地劈柴。

他這幾日疑神疑鬼,生怕自己和青杏的密謀別人發現。

但他轉念一想,若是燕兒死了,他和青杏的事就神不知鬼不覺了。他們再也不會受人威脅了。

這樣一想,他心情又輕鬆不少。

就這麼時喜時憂地熬了幾天後,順才已經神經衰弱了,總覺得有種不詳的預感。

他心口撲通撲通的,右眼皮也跳的厲害,握著斧頭的手也止不住顫抖。

哢嚓——

他揮下一斧子,木塊應聲而裂摔成兩瓣兒。

順才哀歎一口氣,彎腰,將柴火撿起來。

但就在這一霎那間,他還沒來得及直起腰,一雙冰冷有力的手從身後伸出來,哢噠一聲,卸掉了他的下巴。

嗚嗚嗚——

鑽心的疼痛讓順才說不出話,他拚命掙紮著,卻毫無作用。他像個牲口似的,被反剪手臂,一路押到了朝暉閣。

順才被推搡著跪在地上。

他膽戰心驚地抬頭,隻看了一眼,便被嚇得縮成鵪鶉。

坐在上首的將軍太恐怖了!

他麵容冷硬,周圍的空氣好像凝結成冰,目光幽深得嚇人,自己隻看了一眼便要喘不上氣了!

衛九走上前,伸手摳了摳順才的嗓子眼,確認到:“將軍,齒縫裏沒□□藥。”

霍筵點點頭。

衛九粗魯地捏住順才的下巴,哢噠哢噠推了兩下,又把他下巴安上去了。

甫一能說話,順才立刻跪在地上哐哐磕頭。

他心裏已經猜測到了七八分,他被抓到這裏來,肯定是因為那蜇蛛的事情敗漏了!

他一邊磕頭,一邊磕磕絆絆解釋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那蜘蛛是青杏讓奴才帶進府裏的!是她的主意,與奴才無關啊!!”

“青杏?”霍筵摩挲了下玉扳指,冷聲問道。

趙福連忙上前答:“是後院浣衣房的小丫鬟。”

霍筵神色冷厲:“她要這蜘蛛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