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不能讓母親知道
我是一個鄉下孩子。母親是土生土長的鄉下人，沒有什麼文化。
但沒文化的母親對孩子的愛並不會因為愚昧、不科學的原因比有文
化的母親少一分，隻不過有的時候會以“特別”的形式表現出來。
高三那年的一個周末，母親第一次搭別人的車來到縣城的一中，
給我帶來一盒營養液。母親說：“聽人家說，這東西補腦子，喝了它準
能考上大學。”
我嘟囔著：“那麼貴，又借錢了吧?”母親一笑：“沒有，是用鐲子換
的。”
那隻漂亮的銀手鐲是外祖母傳給母親的，是貧窮的母親最貴重
的東西了。
母親走後，我打開一小瓶營養液，慢慢地喝下了那渾濁的液體。
沒想到我當天晚上便被送進醫院。原來母親帶來的那盒營養液是偽
劣產品。回到學校，我把它全扔了。
當我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母親欣慰道：“那營養液還真不白
喝呀，當初你爸還怕人家騙咱呢。”我使勁地點著頭。
一個炎炎夏日，正讀大學的我收到一個來自家裏的包裹單。我急
匆匆趕至郵局取郵包，未及打開那個小紙箱，一股濃濃的餿味已撲麵
而來。屏著呼吸打開才發現裏麵裝的是五個煮熟的雞蛋，經過千裏迢
迢的郵途，早已變質發臭。
很快，母親要領導代寫的信飛至。原來，前些日子家鄉流行一種
說法，說母親買五個雞蛋，煮熟了送給兒女吃，就能保兒女平安。母親
在信中還一再囑咐，讓我一定要一口氣吃掉那五個雞蛋……
讀信的那一刻，我心裏暖融融的，仿佛母親就站在麵前，慈祥地
看著我吃下了五個雞蛋。放暑假回家，母親問我雞蛋是否壞了，我笑
著說：“沒有，我一口氣都吃了。”
畢業前，我寫信告訴母親，我找女朋友了，母親十分歡喜，很快寄
來了一條紅圍巾。當我拿給女友時，她不屑地說了聲：“多土啊，你看
現在誰還圍它?”
後來，我跟女友的關係越來越淡，最後隻得分手。那日，我問她：
“那條紅圍巾呢?”
“那破玩意我早扔了，你要，我可以再給你買一打。”我心裏充滿
悲哀，為母親那條無辜的紅圍巾。
後來當我和妻戀愛時，我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就是跟母親那條
一模一樣的紅圍巾。母親說：“那條圍巾一下子就幫兒子拴住了一個
好媳婦……”看著母親那一臉的喜悅，我當然不能告訴母親，這個媳
婦不是用她那條紅圍巾給拴住的……
不過這有什麼關係昵，我隻要知道母親是愛我的，而我能給予母
親的最大安慰就是——讓母親知道正是這種愛成就了兒子的人生幸
福，所以這三件事的真相我決定永遠不告訴母親。
讀完這則故事，我們知道了三個真相：母親送來的營養品是劣質
產品，“我”喝完身體不適被送進醫院；母親寄來的五個熟雞蛋已經變
質發臭不能再吃；母親寄來的紅圍巾被女友扔掉，這條“土”圍巾致使
我與女友關係破裂。母親所做的一切都適得其反。但是，原來營養品
是母親用最貴的鐲子換來的，寄托著母親對“我”學習的期望；原來五
個熟雞蛋是母親千裏迢迢送給兒子吃的，寄托著母親希望“我”平安
的願望；原來紅圍巾是母親送給兒子拴住媳婦的，寄托著母親對“我”
幸福的希冀。原來如此!
我們經常會對母親的一些嘮叨不理解甚至報怨，總覺得存在很
大的代溝，其實，隻要我們用心去體會母親的愛。我們才發現“原來如
此”!
因我流淚
幸運的我很不幸地出生在全村最貧窮的一戶家庭。低矮的房子，
借著房頂上射進來的幾束太陽光才能看清楚裏麵的東西，一下稍大
點的雨就會滿屋子進水。別人家都吃上香噴噴的白米飯的時候，我家
依然堅持著每天吃又幹又硬的番薯絲。我小時候不小心打破一個碗，
父親就像是要了他的命似的，拿著竹鞭追著要打我，滿村子跑了個
遍，他還不依不饒。但母親是個堅強的女人，家庭的極度窮困，她沒有
半句怨言，每天都默默地忙裏忙外，和父親一起支撐起這個家，再苦
再累的時候也從不會叫聲苦、掉滴淚。然而堅強的母親卻因為我流過
三次眼淚。
因為家裏窮，交不起學費，我到九歲的時候才開始上小學一年
級，在這之前，我一直幫家裏幹農活。那年開學的時候，學校的老師叫
我去上學，說我要是再不上學，一輩子就全給耽誤了，母親也同意了。
到學校之後，我才發現上課並不像我想像的那樣有意思，一坐就是老
半天，而且不許亂動，這我哪受得了啊。一下課，我就背著書包往家裏
跑，但不敢去見母親，就在家後麵的竹園裏爬竹子。這棵竹子爬上去，
從那棵竹子上滑下來，挺有意思的。然而一不小心，我的一條腿卻被
兩棵靠得很緊的竹子夾住了，上不去，下不來，痛得要命，我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