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母親有顆亮堂的心
魏大明當上鄉長都兩個多月了，也沒騰出點時間回家看望一下
娘。這天早晨，魏大明對著鏡子看到自己滿眼的血絲，猛地想起了娘
的眼睛。大明的爹去世早，娘為了供他上大學，沒日沒夜地編竹簍賣，
硬是把眼睛給熬壞了，看什麼都模模糊糊的。大明上任時說等工作理
出個頭緒來，早早給娘看醫生，誰知一晃兩個月過去了，還沒給娘看
呢!
今天是個星期天，事情少，魏大明交代了一下工作，買一張車票
回了家，非要領娘到醫院看醫生。
娘不肯去，說：“兒子你安心忙你的吧，娘這是老花眼，不用大驚
小怪的，你可千萬別因為娘把正經事給耽誤了，再說娘的眼睛比以前
好多了，現在我還能紉上針呢!”說著，娘拉過炕頭上的針線笸籮，拿
出針線，對著窗戶穿了六七下，回手一抽，真的紉上了!
魏大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高興地說：“娘!兒沒想到您的眼
睛恢複得這麼快!”娘笑著說：“要不我怎麼說你來著，娘的病娘知道，
隻要不熬夜，越養越亮堂。”
聽了娘的話，魏大明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回鄉後，他
一心撲在工作上，為了幫助農民盡快脫貧致富奔小康，他簡直就像個
抽足了勁的陀螺，天天忙個不停。有時候幹脆吃在田間地頭，睡在農
民家裏。這一晃，又是半年過去了，除了打過幾個電話回家，魏大明還
是沒回去一次。
這一天，魏大明去縣裏開會，回來正好路過家門口，天也快晌了，
魏大明就下了車，打算看望看望娘，吃了晌飯再回去。
進了家，魏大明見娘蹲在灶間燒飯，鍋早就燒開了，騰騰的熱氣
罩了一屋。魏大明看在眼裏，心裏酸溜溜的，內疚地說：“娘，兒這麼長
時間沒來看您，您上炕吧，今天讓兒做頓飯給您吃!”
娘見兒子回來了，高興地說：“行了行了，飯快熱好了，你先歇歇
洗把臉，一會兒咱就吃。”
魏大明扶著娘進了裏屋，一眼看見桌上的老座鍾時間走的不對，
都快十二點了，座鍾才跑到十點。魏大明問：“娘，座鍾是不是壞了?”
娘說：“沒有啊，今兒早晨我才上了弦呢!這不快十二點了嗎?”
“十二……”魏大明一下子張大了嘴巴，定定地看著娘的眼睛，
“娘，您的眼睛……”
娘說：“娘的眼睛比以前更好啦，娘現在兩下就能紉上針了，不信
你看……”說著又拉過來炕頭上的笸籮。
魏大明一手按住笸籮，一手在娘眼前晃了晃，娘一點反應都沒
有。
魏大明的頭轟地一下漲得老大，眼淚奪眶而出：“娘……為什麼
要騙兒子啊?您的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娘!”
老半天，娘摸索著擦去魏大明的淚水，說：“兒子你別哭，娘不
怪你，娘真的不怪你……娘問過醫生，醫生說要治好這病，少說也
得三四萬，咱家條件不寬裕，娘知道你是孝子，怕你為了湊錢不走正
路……兒子，娘眼睛雖然瞎了，可隻要你好好工作，不給娘臉上抹黑，
娘心裏就老覺著亮堂!……”
“娘!”魏大明兩腿一屈，撲通跪在娘膝下……
母親的眼病本是能治好的，但偉大的母親處處為兒子著想。硬是
隱瞞了病情。最後全瞎。
母親的欺騙對兒子來說是一種細微的體貼，但這種體貼對自己
卻是殘忍的，因為母親為此終其一生都要生活在黑暗中。這樣的代價
隻是為了防止兒子走歪路。母親的愛深到有點杞人憂天了。
母親都很愛我們，正因為愛我們。就有可能善意的欺瞞我們，不
要讓母親的善意蒙蔽了我們的眼睛，那我們就要像母親關注我們一
般關注她們。
花
他在為工作埋頭忙碌過冬季之後，終於獲得了兩個禮拜的休假。
他老早就計劃好要利用這個機會到一個風景秀麗的觀光勝地去，泡
泡音樂廳，交些朋友，喝些好酒，隨心所欲地休息一番。
臨行前一天下班回家，他十分興奮地整理行裝，把大箱子放進轎
車的車廂裏。第二天早晨出發前，他打電話給他母親，告訴她去度假
的主意。母親說：
“你會不會順路經過我這裏，我想看看你，和你聊聊天，我們很久
沒有團聚了。”
“媽媽，我也想去看你，可是我忙著趕路，因為同人家已約好了見
麵時間的。”他說。
當他開車正要上高速公路時，忽然記起今天是母親的生日。於是
他繞回一段路，停在一個花店門口，打算買些鮮花，叫花店給母親送
去。他知道母親喜歡鮮花。
店裏有個小男孩，正挑好一把玫瑰在付錢。小男孩麵有愁容，因
為他發現所帶的錢不夠，少了十元錢。
他問小男孩：“這些花是做什麼用的?”
小男孩說：“送給我媽媽，今天是她的生日。”
他拿出鈔票為小男孩湊足了花錢。小男孩很快樂地說：“謝謝你，
先生。我媽媽會感激你的慷慨。”
他說：“沒關係，今天也是我媽媽的生日。”
小男孩滿臉微笑地抱著花轉身走了。
他選好一束玫瑰、一束康乃馨和一束黃菊花。付了錢，給花店老
板寫下母親的地址，然後發動車，繼續上路。
僅開出一小段，轉過一個小山坡時，他看見剛才碰到的那個小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