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紛紛而下,路上行人稀稀落落。從大街小巷清理出來的積雪,被雞公車推出巷口。在馬行街兩側堆積著,一堆堆地,恰似玉山一般。幾個垂髻小兒在雪堆之間嬉戲著,小臉通紅,童聲如鈴。
錦圍珠簾的牛車緩緩而過,留下深深的車轍。十三娘主仆二人並不騎馬,也不乘車。自馬行街向南而去,一路眼見那突兀而出的屋簷上,樹梢上皆是厚厚的積雪。大雪恰似柳絮飄飛,二人眯著眼睛,在那雪幕之中也是健步如飛。
輾轉著出了東水門,隻見四野瑩白一片。鮮有人跡,汴河清波蕩漾,彎彎曲曲往東而去。幾艘烏篷船停泊在碼頭上,年老的船夫戴著鬥笠,披著蓑衣,等待著雇客。
那船家手搭涼棚,遠遠地望見有人前來。便扯著嗓子,吆喝道:“柳家灣十個大錢一位,客人願去否?”
“休得叫嚷,包下你的船兒便是。”麗兒財大氣粗的言道。
近得前來,那船家大約認得十三娘是那度假村的主事之人,笑著寒暄。將二人接入船篷之中,這就撐著長篙,那船兒緩緩往下遊而去。
順水行舟,船兒隨波而下。那大雪之中的汴梁城譙樓,於瑩白之中,露出紅豔豔的閣門。漸漸地,那一抹紅暈被雪幕遮住,天地一片瑩白,唯有汴河如帶。
俄而十三娘與麗兒走出船篷,眺望雪景。遠遠看來,瑩白的視野當中,汴河呈黛色恰似絲絛一般。那葉扁舟出沒風雪之中,舟上三人,一黑,一綠,一紅,恰似豆芥大小。
大約午時末,十三娘與麗兒棄舟登岸。來到天天農家樂門口之際,則見茅屋負著積雪,屋中冒著熱氣,偶爾炊煙妙妙,在雪幕之中別有一番風景。
碼頭之上,有幾個身披蓑衣,頭戴範陽氈帽之人持杆垂釣,將臉麵掩埋在蓑衣之中,又借著那氈帽寬寬的簷兒,將視線覆蓋住,掩耳盜鈴一般,好似生怕十三娘二人看到他們的模樣一般。十三娘主仆上岸不久,便有其中一人乘著那烏篷船溯流而上,不一會兒,那船影便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幕當中。
“桂蹊”之上,積雪剛剛清理,這會兒又敷上了一層薄薄的碎玉。十三娘與麗兒行走在上麵,那滿地雪花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
度假村中,也是人影蕭索。那廚房重地還有鮮衣小廝來來去去的忙碌著。炊煙渺渺而上,“未名湖”中竟然有著畫舫蕩漾,不知什麼人興致之高,以至於在雪天泛舟。
“不高山”負著積雪,並無人跡。千杆翠竹被白雪覆蓋,掩映其中的茅屋猶如朵朵土丘,隻是那冒著的屢屢青煙,才訴說著裏麵有佳客閑居在斯。
無憂居半掩著大門,雖無門子看守。倒有黃狗輕吠。見是十三娘主仆到了,大黃狗搖著尾巴,歡快的叫著。
林娘子聞聲出屋,連忙側身福了三福,道:“這大雪天的。小娘子快請,夫人正在聽雨樓之中悶坐哩。”
“這些日子一直未來看望阿姊。不知府上可還安泰。”
“安泰的很哩。說來也怪,自小娘子與大官人將這一帶的院落購入以來,便安泰的緊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