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約拿起斷水劍,準備去找溫衍師兄切磋一番。
剛走出房門,蕭約便隱約聽到兩道交談聲,話中“阮師妹”一詞令他停下了腳步。
“阮師妹方才又來找蕭師弟,連番來討沒趣,卻還堅持不懈。”
“哎,要我說,阮師妹就是死心眼,非在蕭師弟一個人身上吊死。否則以她的容貌,要找個道侶並非難事。”
“阮師妹漂亮是漂亮,但她追求蕭師弟追求得那般直接,偏偏蕭師弟還不搭理她,難免……”
“難免覺得她在某些方麵落了層次,是吧?”
“是。”
蕭約悄然握緊了佩劍,一股寒意自心口逐漸彌漫至全身,又緩慢地回流,激得他呼吸都亂了兩拍,腦中回想著阮枝方才所說的那句話:
‘可見你心裏是看不起我的。’
當時蕭約覺得她是在無理取鬧,可事實是有些派內弟子確實對阮枝心生輕蔑。這還隻是他偶爾聽到的部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阮枝每次主動來找他的時候,阮枝又會聽到多少惡言?
蕭約隻要順著這點稍微往下深想,心口的寒意便陡然倍增,夾雜著愈發增長的煩躁焦灼,令他前所未有的不快與難受。
他甚至已經在後悔,為什麼要和阮枝賭氣,說那句作踐人的話。
就算是像之前一樣無視她也好,卻偏偏說出了那種話。
那兩道交談聲在逐漸接近的過程中終於來到了蕭約的麵前,蕭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才讓這兩位同門的師兄瞬間噤聲,不約而同地往後瑟縮了一下。
“二位師兄。”
蕭約沉著地開口,語調尚算正常,然而不知道這兩位師兄為何露出更為畏懼的表情,“還請慎言。”
“……是、是。”
這兩位弟子按照資曆是蕭約的師兄,可不論是蕭約背後的蕭家,還是蕭約本身,真的發起怒來,他們壓根就承受不起。
背後碎嘴被人聽到,自然得做小伏低,快快地將事情遮掩過去。
蕭約的指腹在斷水劍的劍鞘上摩挲著,片刻後,安靜地離開了。
-
阮枝回去的路上迎麵遇到了溫衍。
“溫師兄!”
阮枝揚起手臂,心情頗好地同溫衍打招呼,興致勃勃地快走了兩步,問道,“我們大概還有多久能到啊?”
溫衍答:“申時便可到了。”
他看著阮枝臉上明顯愉快的笑容,不自覺地也跟著彎了唇角:“什麼事情讓你這樣高興?”
阮枝一本正經地道:“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深入了使命的內涵,進而清楚了前路的方向!”
溫衍:“……”
這說的每個字我分明都聽得懂,但放在一起怎麼就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呢?
“咳咳。”
溫衍掩飾性地幹咳了兩聲,出於保住身為師兄的顏麵和威嚴考慮,他強行轉移了話題,“你來的方向……是去找蕭師弟了麼?”
阮枝點點頭。
溫衍觀察著她的表情,結合她方才高興的表現,心中已有計較,死去的月老心又蠢蠢欲動起來,試探道:“想必,你和蕭師弟之間聊得不錯吧?”
阮枝想了一下,繼續點頭:“確實不錯,我把那些丹藥都順利還給蕭師兄了。”
“哈哈我就知道——”
溫衍的笑容戛然而止,整張臉都凝固了,“……什麼?你、你把那些丹藥都還給他了?”
難道不是上門去感謝一番,然後兩個人順勢說了些好話,你來我往的感情升溫嗎?這算什麼??
“對。”
阮枝肯定地點頭。
溫衍:“…………那你還說你很高興?”
“我確實很高興啊。”
阮枝說著,又笑了兩聲,強調道,“溫師兄,我是真的開心。”
溫衍眼神複雜地看著阮枝臉上的笑容,覺得單憑自己的智慧可能無法看清眼前的重重迷霧,然而視線一偏,他看到了不知何時到來的蕭約,蕭約臉上的表情更加難讀懂,又是一個大迷霧。
“阮師妹。”
蕭約低低地喊了一聲,主動走了過來,在阮枝驚悚混雜著詫異的眼神中,他微垂首,“今日之事,是我欠妥。”
頓了頓,他以一種難以描述的語氣,補充道:“你不必笑了。”
不必刻意強顏歡笑。
以為他要上來揍自己的阮枝:“……?”
不讓人笑?
這是什麼新型的報複方式嗎?
——神經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