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照身貼(2)(1 / 3)

在神京人心惶惶之時,辛鸞就在南陽的叛臣賊子的府邸中度日。

鄒吾並沒有常來看他,那個人似乎總有事情在忙,每深居簡出的,辛鸞也看不到人。

而他知道自己是隻是客居,也不敢不識好歹,蘇醒之後隻提過兩件請求,一件是請卓吾把送來的衣服換成白色的,一件是浣了一次發。他的頭發之前飽浸了鮮血,但是因為之前他傷重難移,也沒有人想著幫他浣頭發的事情,現在他醒了,幹涸的血漬糊著頭皮掛在發間,他立刻就難以忍受來。

他原來發髻都是宮廷女官幫他打理的,那些美麗的女人們十分手巧,細的發辮在他頭頂編結了一綹一綹,然後盤結,但也因為這個編發太麻煩了,所以這樣發式一次編好總要支撐好幾日才會打散重編,他從王庭倉皇逃出,事到如今還保留著這樣的頭飾,攬鏡自顧甚至還看得見幾十股發辮中依稀可辨的珊瑚色珠子。

那洗頭辛鸞就洗了一個下午,先把頭發在水中泡軟,然後再把發辮一綹一綹地解開,在血水裏擼下一顆一顆的珊瑚珠子,等把頭發完全解開之後,再用豆莢搓洗,重新泡進水裏,再洗一次頭發頭皮,等他一個人笨拙地搞完一切,水已經完全紅透了,他撿了幹淨的手巾,搬了板凳,就坐在院裏一邊擦發頭,一邊曬太陽。

他所在的院外麵聽聲音似乎有一條水渠,隔壁人家這幾日似乎有喜事,連日連夜的敲鑼打鼓好不熱鬧,而每次他坐在院子裏聽那喧嘩人聲的時候,總忍不住猜想,想如今可能舉國人都在找他,而他一個人就困在這四鬥見方的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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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的浮浪少年習武累了,不知是順路還是怎樣,總愛跑過來偷看他,他們個個衣著輕佻,大冬日也敞著襟袍,大概以為辛鸞也是千尋先生要收養的義子,每每探過頭往院裏張望的時候,總還要道幾嘴,譬如問他,“誒,你是什麼?”

“鳥兒嗎?會飛嗎?”

“怎麼不話?”

“是聾子還是啞巴?”

第三日的時候,這群少年甚至湊了好幾人,推推搡搡地像是看什麼西洋景兒一般結隊過來門口張望,長著對兒犄角的少年領頭,嬉皮笑臉地指著他對同伴笑道,“長得怪好看的,就是破相了,不然能更好看!”

當時辛鸞坐在門檻前,聞言登時就火了,四下一瞧,抓起腳邊一塊木疙瘩就擲了過去!

“啊呦啊呦!”

少年們靈敏地閃開一線,猛地爆出一陣轟然的大笑,“猜錯了猜錯了!他不是聾兒啊!”

著他們又堵上院口月門,也不進來,就在外麵肆意無忌的大笑,“這家雀兒好凶哦!誰敢進去,替師傅好好管教管教他!”

少年們沒有惡意,他們隻是人來瘋,看個陌生的漂亮孩子就想撩撥他,可是這些話讓辛鸞聽來何其的刺心,他蹬蹬地往前衝了幾步作勢要跟他打一架,少年們卻轟然散開,邊跑還邊叫道,“雀兒出來了!哈哈哈哈,快出來啊!”

辛鸞卻猛地頓住腳步。

他知道這是在別人屋簷下不能放肆,隻能顫抖的一雙手指著他們,“你,你們……”

領頭的兩個少年看著他這般更高興了,拍著巴掌開始大笑,“生氣了生氣了!”

辛鸞從哪裏受過這樣無厘頭的閑氣,一時淒苦又一時憤怒,瞪大了眼睛,激得渾身從手指開始顫抖起來。還好有卓吾正巧過來看到了這一幕,遠遠地就朝著這邊怒吼,“禺白!羚四!你們幹什麼呢!聽不懂千尋師傅不讓你們找他是嗎?走走走!別招惹他!”

這一吼實在中氣十足,打頭的禺白怕受責備,立刻悻悻地擺手,“哎哎,行啦行啦,就逗逗他!這有什麼啊!這就走啦!”著便和他最近的羚四勾肩搭背地掉頭,挨挨搡搡地往回走,“哎哎,禺白你幹嘛他是家雀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