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吾辣個好使,唔就是因為有太子幫忒撐腰嘛……武道衙門那日,飛將軍都沒出聲,他自個倒上了台,待那裏一通地,他曉得自己幾斤幾兩?”
(鄒吾這麼橫行無忌,不就是因為有太子給他撐腰嚒?……武道衙門那,飛將軍都沒有出聲,結果他自己倒是上了台,在那狺狺狂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翠兒在旁邊心驚膽戰,隨時覷著辛鸞吃飯的神色。
這是武道衙門那之後辛鸞安排胡十三的任務,他聽了渝都中山城下山城對鄒吾的口舌官司,總覺得這事情沒有完,武道衙門的什長就能在背後這麼議論鄒吾,那民間的形勢估計更烈,所以他就讓胡十三每日走街串巷,在茶樓酒肆帶著本蹲點,有人談論鄒吾的,全都記下來。
最開始胡十三還一臉懵懂,“您記這個幹嘛?”
估計也是這個任務太匪夷所思了,一個守衛都開始質疑主君的命令了。
辛鸞當時煩躁地背書,直接道,“不幹嘛,讓你記就記。”
胡十三心試探:“那需要記是誰的嗎?”
“記這個幹嘛?”
辛鸞見鬼一般從裏抬起頭,“我就是想知道老百姓是怎麼他的,不是要拿人下獄,你趕緊去吧去吧……”
然後從那開始,辛鸞每吃飯的時候想起來了都要找胡十三讀一讀,翠兒悄悄給胡十三,“你不要得那麼活靈活現聲情並茂啊,你是生怕殿下吃下去飯嗎?你控製一下自己的語氣,越沒有語調越好……”
但是顯然,那些背後的閑言碎語,根本也不是沒有語調就能不生氣的。
“武道衙門那日,飛將軍都沒出聲,他自個倒上了台,待那裏一通地,他曉得自己幾斤幾兩?”
(“武道衙門那,飛將軍都沒有出聲,結果他自己倒是上了台,在那狺狺狂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儂咋不想一哈,這個就是為了做給太子看嘚嘞?”
(“你怎麼不想想,興許人家就是為了給太子殿下看的呢?”)
“哈哈哈哈!有道理,可以耍下牛逼,幹!幹快滴耍!”
(“哈哈哈哈!有道理,能耍個牛皮趕緊耍!”)
“最惡心的是鄒吾帶的那群新兵,他們還聯名去中山城給人送雞送鴨的,聽人家愛恰魚,又開始送魚,誰能看上他們這股東西啦,真惡心!”
“真的,我也想勸他冷靜冷靜呀,弑君這樁無頭公案就不嘞,左相、右相、飛將軍這我都是打過交道的,看看人家,多大的屁股穿多大的褲衩子,你今這樣不就該低調點嘛?怎麼?以為在太子身邊就不得了了啊,一朝得勢怎麼這個嘴臉勒!”
“對啊!這不是把太子殿下抹黑嗎?辣個瓷兒都碰?不知道那武道衙門是未來國丈的地盤嘛?”
“是啊!罰兩個人,三十棍!就被那群泥腿子吹,三十棍掰成十七加十三就是救人命昂?就這哥厲害?”
“你可莫這哥厲害嘞,厲害還可能受傷嘞?”
“哈哈哈哈哈哈,不是都傳他是高手嘛,高得都來當武道衙門的教頭咯!”
“強行提拔,笑掉牙齒罷!”
“高手這個真的莫可信,你看走道就知道這哥不行,不知道是不是當賊、當老鼠當習慣了,有他那麼走路的嗎?一點聲音都莫得,你看辣個田夫長走路,器宇軒昂,一步一聲,啦氣勢!這個哥走的根本也不像是個男的啊!”
胡十三著著,就不可避免地投入了,翠兒看著辛鸞越來越黑的臉,輕輕拉了拉胡十三,胡十三這才曉得停下來,戰戰兢兢看了含章太子一眼。
有時候他是真的佩服這個十六歲主君的胸懷,什麼人都敢啟用,什麼話都敢聽,第一的時候,辛鸞還會跟宮中人調侃,這些茶館的人怎麼這麼閑啊,他們都不需要幹活做事的嗎?
主君有度量,不是不能計較,隻是不想計較。
可是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辛鸞一點笑的模樣都沒有了。
“殿下,您別往心裏去……”
胡十三輕輕咳了一聲,開始找補,“他們就是一群閑漢,家長裏短的,就愛這些……卑職沒有見識,但是也知道不止老鼠走路無聲,老虎豹子走路也是無聲的……可是這群人,他們隻見過老鼠,沒見過老虎,所以就看什麼都是老鼠。”
辛鸞垂著眼睛,沒什麼表情地擦了擦嘴,“嗯,知道。”
著他起身,“我去行營了,你們撤菜吧,別倒,我晚上接著吃。”
“誒。”翠兒心驅前,趕緊領命。
辛鸞不想話,轉身大步走進寢殿:他要換一身便服,朝服的腰帶還是太緊了,可就這個當口,管著朝外消息傳遞的內侍踉踉蹌蹌衝進殿來,手捧竹簡,直接跪倒,聲音仿佛榻了一般:“殿,殿下!大事不好了!東境……東境那邊來了檄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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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炎的行營大帳此時就仿佛瀚海沙漠結了冰一般。
申豪、何方歸、鄒吾在接到朝會的消息後,直接分路去做渝都城防和附近島鏈的布軍去了,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這幾個人都清楚提前做好強有力的布防,便是大軍壓境,也能抵禦。而江風華來的時候,隻留幾個將官為他講解他們暫定的策略,隔壁帳篷裏,駐守中軍的隻有巢瑞一人,辛鸞換了一身黑衣便服,以軍禮坐於老將軍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