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博弈(4)(2 / 3)

“他朝我要阿隆。”

樊邯:“那……”

“這我能給他嚒?”地遼闊,她縱馬狡黠一笑:“阿隆現在是你的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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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

碩大無朋的白虎撲進水池中,濺起四散的水花,辛鸞羽翎輕動,回頭用喙梳了梳自己被沾濕的羽毛,緊接著抻著脖子又啄了一串冰鎮的葡萄,把頭攤在地上吧唧吧唧地吃起來。

衍方圓遼闊、地大物博,最大的問題就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中境沒日沒夜的下雨,西境沒日沒夜地大太陽,辛鸞和鄒吾到西境這些日子,晌午十分根本就是熱得動也動不得。

清透的水淹沒鄒吾雪白的皮毛,蟬鳴燥熱,他一個猛子紮進去,沉在冰冰涼涼的水,遊盡了興才竄出水麵,扒住木板。

此處是辛鸞母親生前的寢宮慶雲,因先王後也怕熱,所以有個殿內有一汪好大的水池,供她與女伴夏日嬉戲。從鄒吾的視角看,辛鸞就癱在那棵玉山圓柏之下,眨巴著那一雙眼睛,一邊吃東西一邊著看他。

時風月,辛鸞的眼睛就算好了,也回不去以前可以夜視數裏的目力了,他不能大悲大喜,不能傷心流淚,不然眼睛遲早有熬壞的一。

而從辛鸞的視角,隻能看到一隻濕漉漉的大貓扒著木板直勾勾地看著他,木板被他壓得微微發沉,發出咯吱的聲響,辛鸞心想:我的老啊,他壓在我身上的時候是有多沉啊?!

辛鸞伸出赤裸的手臂,拍了拍木板:“上來。”

大貓前爪用力,整個身軀一氣躍出水池,濕淋淋地撲上岸,欲將辛鸞裹在身下,辛鸞一個巧勁兒,化身鳳凰反而把他翻倒,然後他開始笑,咯咯咯地笑個沒完,白毛和紅羽被水打濕成一坨一坨的亂飛,兩個人不斷地纏繞翻滾,時而獸形,時而人形,人形時發絲潮濕淩亂,伴著辛鸞的笑聲,一勁兒地在玉山圓柏下折騰。

等一回合的雲雨過去,濺在木板上的水跡都幹透了,鄒吾嫌熱嫌累地趴在木板上睡覺,辛鸞卻還精神,坐在他屁股後麵,不斷地擼他雪白雪白的大尾巴,一邊擼一邊歎,一邊擼一邊歎:“這可真軟啊,這可真軟啊……為什麼你能這麼軟啊……”

鄒吾半夢半醒中皺眉,簡直是被他嘟囔得煩了,轉了個身,叼住他的腰讓他好好躺下,午睡,辛鸞陷在他的半幹的皮毛裏,翻了個身,把臉埋進去,閑不下來地伸著手臂拂亂他的白毛,一個人折騰出各種姿勢,等到終於累了,意識一斷,昏沉沉地躺在鄒吾身上,睡了過去……

他們這些日子事情多,籌糧是籌糧,其實到西境之後處理起來就不止是糧食的事情:西境內廷勸辛鸞晉帝位,他本就有此意,也不耐煩三次三讓的矜持,有人跟他了一次,他會考慮,他外祖之後又跟他了一次,他便答應了。

自那之後,西境各方的關係算是一起走動了起來,籌糧募款各大士族踴躍地表現,沾親帶故地來他這兒謀些職位恩典。西境氏族勢力錯綜複雜,從他母親那一支算出去,稍有些地位的都和辛鸞掛著血緣關係,這一大攤的事情肯定沒有打仗難,但是繁瑣,辛鸞要厚結這些出錢出糧的親信,沒辦法的隻能和他們左右周旋,而所有請托之事中,其餘都好,最難辦的就是給糧運中安插人手。

戰時不比平時,糧道就是錢道,自古軍糧運輸從裝運、過磅、水運沾濕、車馬漏袋、每一個環節,每一道手續都有無數種侵吞的手段,往往運輸到前線十之存一,沒喂飽前方戰士,倒是喂飽了無數官吏的貪腐。

後勤軍需這些徐守文熟,從進入西境之後便是一身布衣地深入運糧前線,不斷矯正這一整個環節的弊症,諸如將繁瑣的手續簡化,多餘過磅的鐵鉤換做木棒,對運糧的“正常損耗”進行嚴格的收緊。

在徐守文沒確定出最終方略前,辛鸞應對那些士族也沒有個準話,整日打著哈哈,被纏得煩了就跟鄒吾跑出去看地形,鄒吾馱著他走山走水,教他如何勘測,還現在許多作戰地圖與實際地形不符,需要安排一批人親自徒步去實地測量再細化一番,不然主將桌上地圖不夠精確,打仗遲早要誤大事。

那一日他們踩著夕陽回到錦都城,正瞧見徐守文敲著後背往城內走,一身布衣沾滿了白麵,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腰不直,背不挺,兩眼呆滯,腳步虛浮。辛鸞樂了,從鄒吾身上跳下去蹦蹦跳跳地去追他,徐守文被身後忽然的一巴掌拍得差點兩腿跪地,回頭看到是辛鸞,氣若遊絲地搖搖頭,話都不出了。

辛鸞倒是興奮,對他:“正好正好,你跟我回去見見那幫人,他們肯定是在慶雲殿外等我赴宴呢。”

這主君是沒有人道了,誓要榨幹手下最後一點力氣,徐守文露出難色,別別扭扭地問:“那殿下,您容臣去換身衣服……?”

“不用不用,”辛鸞高興地對他:“你這樣正正好好。”

當夜晚宴,就是徐守文在西境權貴們異樣的目光下,曆數漕運糧路上的無數貪弊陋習,從那些鼓動放弊的規定,到某某過分的貪弊之人,席上有人聽得皺眉,問辛鸞,“這位上台話的後生是誰?言詞可信乎?”辛鸞笑意可掬地答複,這是他幕中一號人物,主管西南戰時錢糧的二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