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一擊殺死李進,便高聲呼喝,“賊將已死,棄械投降者不殺!”
他繃緊的神經稍稍有些懈怠,一把刀從側麵砍在他腰間。
“殺!”
失去主將的守軍沒有喪失鬥誌。
這些人就不是成建製的軍隊,多是深受李家大恩的遊俠。
和普通士卒為吃飽飯不一樣,他們心中有一股不怕死的俠氣。
李進之死反而激怒他們,一個個悍不畏死地撲過來。
“好!”張遼怒吼,他參與的戰場大大小小有數十場,從沒有畏懼過,也不挑誰是領頭人。
那邊喊得聲音高,他率軍殺過去,從城頭殺到城下,噴灑的血像是溪流一樣流過地麵,沿著台階往下。
一直殺到耳邊再無任何反抗的聲音,全是士卒們的歡呼聲。
張遼才停下來,茫然地回頭望去,自己已經置身於台階下方,不論是親兵還是士卒都離他有一定距離。
血泊在腳下蔓延,他仰起頭,陽光有些刺眼。
大隊人馬從敞開的北門湧入,急著去搶大戶,也沒人管他。
張遼覺得一陣疲憊,舉起刀,發現刀鋒都砍卷了。
“文遠,你有沒有受傷?”
呂布入城,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往前,停在張遼跟前詢問。
張遼失去在戰場的狂氣,有些內向道:“一點小傷,溫侯不必掛念。”
“快,去請軍醫過來!”呂布翻身下馬,一邊吩咐身邊的親兵,一邊關切道:文遠,讓我看看你傷到哪裏。”
“溫侯,我身上髒。”
張遼急忙開口,不想讓自己的一身血弄髒溫侯的手。
呂布靠得更近道:“你為我衝鋒陷陣,何來髒一說?在我眼裏,你比誰都要幹淨。”
“溫侯……”張遼險些落淚,辛苦拚殺的成果被認可,這是任何金錢都無法給予的榮耀感。
呂布親手為他脫去滿是鮮血的甲胄,內裏的衣服也讓血染紅大半,腰間有一道明顯的破口,血肉都翻出來。
“你先坐下休息。”
“溫侯,大軍入城,有許多事情要忙,您不需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張遼極力想要勸呂布離開。
呂布拍著他的肩膀道:“眼下沒有任何事能比文遠更重要。”
“……。”
張遼明白了,自己遇到足以獻出生命的主公。
軍醫背著藥箱過來,用清水洗幹淨血汙,再敷上搗碎的草藥,從藥水裏麵撈出紗網,包住張遼的傷口。
這邊處置妥當,呂布才上馬離開。
張遼在親兵安排下,護送到就近一家民居。
民居住著一對夫妻,兩個老人,三個小孩,全都是衣衫襤褸。
一見兵入門,全擠在一起。
張遼沉聲道:“不用害怕,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麼。”
“謝將軍大恩。”成年男子開口感謝。
張遼默然,什麼時候連這麼正常的事情都值得讓人感謝了?
他是一個矛盾的人,一方麵喜歡打仗,一方麵又厭惡戰爭給百姓帶來的傷痛。
“溫侯會平定這個亂世的,”張遼喃喃著,心裏隱隱有這麼一個期望在生根發芽。
“張校尉,溫侯派人送給您的獎賞來了。”
門外親兵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