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巡這麼快就登門來訪,令薑遠感到十分意外,兩人在館驛的茶室見麵,客套寒暄之後雙雙入座。
高騁按著刀柄守在門外站如蒼鬆,朱巡瞧見了之後對薑遠笑而問道:“虎步軍中如今也有蠻族的戰士嗎?”
“朱太守誤會了,高騁是無當飛軍張嶷將軍的部下。”
朱巡聽到張嶷之名心中不免驚懼,同時也奇怪為何張嶷的部下會單獨跟薑遠來南中,不過他覺得此時也不便相問,隻是點頭說了兩聲“原來如此”。
“朱太守可否詳細說說討平叛亂的經過?”薑遠直入正題。
“其實也算不上叛亂,隻是一小股蠻夷不服管製,故意拖延稅賦……”
“朱太守這就派人把他們全部斬首了?”薑遠露出愕然的樣子。
朱巡遲疑地看了看他,反問道:“將軍覺得不妥嗎?”
薑遠沒有回答,但眼神卻露出了深切的擔憂。
朱巡隨即明白了薑遠的意思,解釋道:“將軍從蜀中過來,想必對本郡的情況還不甚了解。蠻夷反複無常,為保平安隻得快刀斬亂麻。”
“恕我不能認同太守的看法。”
“哦?那不知將軍有何高見?”朱巡並未生氣,而是淡笑著請教道。
薑遠一本正經地說道:“大漢以仁德立足天下,丞相、法孝直等人共造蜀科,執法雖嚴但公平公正,是以蜀中百姓無怨言。法、禮並用,威、德並行,此乃蜀中穩定的根本。太守如今靠刑殺震懾邊民,卻沒有拿到足以使人信服的證據,如何能不令人擔憂?”
朱巡沉默許久,長歎道:“將軍說的很有道理,可惜情勢所迫,本太守隻能力求保住眼前的安定。”
“情勢所迫?”
“南中夷漢雜居,夷多漢少,若不能將其分化、令之彼此猜忌,並樹立官府的絕對權威,是很難保證長治的。”
薑遠心中漸漸開始煩躁,朱巡坐在這裏看似對自己坦誠相待,但所聊的話裏卻總是給他一種避重就輕的感覺。當然現在還是彼此試探的階段,他也沒打算這麼快就針鋒相對。
“這樣吧,朱太守,今日我們先止於此,明日你帶我去且蘭周邊看看。”薑遠決定中止這場在他看來已經意義不大的對話。
朱巡毫不猶豫地答應:“如將軍所願。”
薑遠向其謝過,隨後起身準備請辭,朱巡卻抬手示意道:“薑將軍,且蘭館驛年久失修,實在是太過寒酸,不如由我來安排……”
“多謝太守盛情,館驛雖簡陋,不過卻離府衙很近,我就在這裏住下。”薑遠婉言謝絕道。
朱巡神秘一笑:“我有一間私宅,離府衙更近,將軍不如隨我去看看再做定奪?”
薑遠心中雖疑,但又擔心自己如果表現得過於油鹽不進反倒會令朱巡更為警惕,於是順著他的意思答應同去看看再說。
兩人隨即相邀出門,薑遠對守在門口的高騁吩咐道:“高騁,你就留在這裏陪著李副尉吧。我不在的時候,希望你們不要相爭。”
“可是張將軍命我……”高騁對薑遠把自己留下、單獨跟朱巡前去的決定感到很不安。
“這是且蘭城中,況且有朱太守陪著,難道你還擔心出事嗎?”薑遠語氣輕鬆,趁朱巡附和而笑之際,悄悄向高騁使了一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