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地牢內,獄卒在薑遠的示意下打開了牢房的鐵門。
蜷縮在牆角的少女低著頭,破舊的囚衣下露出的雙臂比昨日又多添了幾道新的紅痕。
“看來你昨夜過得並不輕鬆。”薑遠照舊在她麵前蹲下,從懷中取出一個從館驛帶來的白麵饅頭遞過去:“要是沒力氣回答我的問話,就先吃點東西吧。”
“我招供了,殺了我吧。你在雨中看到的那個凶手就是我,你可以把我的頭砍下來和我的族人們掛在一起。”鹿迷的了無生趣的目光透過額前的碎發,對薑遠求死道。
薑遠淡淡一笑:“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還是昨天那個問題,教你說漢話的吳人是誰?他們有多少人?你們如何聯絡?”
鹿迷的雙手交叉捏住了自己囚衣的下擺,咬牙忍著肩上的傷痛將衣服向上翻起一半,露出遍是傷痕的腰身。
“看到了嗎?”她放下衣服對薑遠驕傲地說道,“就算你用再多的手段,南中人也不會出賣朋友。”
“是那個抓你來的將軍對你用的刑?”薑遠問道。
鹿迷一聲不吭,默認了他的說法。
“吳人是在利用你,你被他們騙了。”薑遠同情地說道,“他們隻不過是希望挑撥南中人和朝廷對抗,讓這裏永無寧日。”
鹿迷冷笑著反問:“那你們呢?”
“我可以對你說實話,我希望得到南中的支持,加強軍隊的實力,讓漢軍能夠更好地在北邊和曹魏作戰。”薑遠向她坦白道。
“那不就是讓我們去戰場上賣命!靠我們的命去消耗魏人,或者靠魏人來削弱我們,這就是你的如意算盤嗎!”
“我不是這麼想的,《詩經·秦風》裏有句詩說‘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聽不懂。”鹿迷搖頭。
“如果將來我領兵上陣,我會像張將軍對每一個漢軍的士兵視若手足兄弟,無論他是蠻族還是漢人。”薑遠信誓旦旦。
鹿迷嘴角一撇:“就算你說得再好聽我也不會信。”
“我想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薑遠認真地對她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保證,哪怕你一個字都不說,我也能找到那些東吳人一個一個砍下他們的腦袋。但等我做完了那些之後,你就再也沒有機會離開這間地牢了。”
鹿迷麵無表情地望著他,無所謂地說道:“我不怕死。”
“那你就不想為自己的族人報仇?”薑遠循循善誘,“如果能夠證明,他們是被枉殺的百姓,我就能幫你解決掉你的仇人。”
鹿迷緊抿著嘴,充滿敵意的目光中混入了一絲矛盾和猶豫。
薑遠淡淡一笑,他知道這樣就已經夠了,這個南蠻小丫頭的心裏已經有了動搖的裂隙。
“這個留給你。”薑遠把白麵饅頭硬塞給她,“諸葛丞相當年平定南中叛亂之後,不忍用蠻族的人頭進行祭祀,於是做了這種食物作為替代。”
鹿迷看著手中的食物,表情變得迷茫起來。
“我等繼承丞相北伐曹魏光複漢室的遺誌,但隻恨自己力量不足。”薑遠起身,在離開前對她說道:“但即便力量不足,我們也會把丞相沒完成的事業繼續下去。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不是想表現自己有多偉大,隻是希望你明白,我不會在且蘭呆太久。如果你還有一點點活下去的念頭,最好趁我離開之前想明白。”
薑遠說罷,看著獄卒將牢房鎖上,然後示意高騁跟自己離開。
二人走出幾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人體撞擊牢門的聲音,鹿迷趴在鐵欄杆上對他喊道:“你說話算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