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大人逗弄著新寵,悠悠道:“李照興比本官還摳,你指望他能有什麼表示。”
“也不是全無收獲啊。”
隨著一聲笑語,一名身穿月白長衫的男子款款走進。
麵容清雋,發束布巾,一副文人打扮,可衣袖下鼓起的肌理,彰顯著此人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他提著兩串紙包,將其中一串擱在桌上,另一串拋給尾隨而來的同僚。
那幾名小官好奇的扒拉開:“方哥帶了什麼好東西?”
“平潭州首屈一指的特產,若不是我跑這一趟,你們哪有機會嚐到如此正宗的醬牛肉幹。”方驥微微一曬,撩袍坐於卓策旁,自斟了杯溫茶大口灌下。
自古以來,醫活人,備受崇敬愛戴,而驗死屍,卻遭排斥歧視。
同為識醫理者,截然相反的待遇。
仵作這種活兒,放在早年間,唯卑賤的奴役才願意幹,隻求討口飯吃,故大多一知半解、敷衍應對,且極易被收買。
但先帝登基後,相當重視刑獄問題,認為“初情莫重於檢驗”,欲減少冤案、攻破奇案,不僅需要卓越的官員,還得有精通驗屍之人佐助。
經數十年的推行及提拔,加之當今聖上亦認同此觀點,時至今日,有能力的仵作,堪比香餑餑,令各地方衙門爭破腦袋,地位早不複昔日的卑微藐小。
而方驥,便是這些香餑餑中的佼佼者,若非挑戰性的活兒,壓根輪不到他出手,沒有品階,同樣能獲得大理寺上下的尊重。
“味道的確不錯。”一人咬著肉幹,隨口道,“看來案情不算嚴重嘛,你還有時間去買特產。”
“我連著驗了五具屍身,實在餓得慌,便抽空去對街吃碗餛飩麵,無意間瞧見那一排排肉幹迎風招搖,顏色鮮亮,筋肉分明……”
咀嚼聲瞬間頓住,幾人的臉色均變了變。
方驥並未注意,仍在侃侃而談:“目測是用剛死沒多久的小黃牛風幹製成,肉質表麵還連著……”
“嘔——”
聽到此,大夥兒再也承受不住,紛紛往外逃竄,連連擺手道:
“方哥,你好好休息——”
“改日再聚——”
卓策大笑著搭上好友的肩:“你啊你,難怪這麼多年來,隻有我敢與你同桌共食。”
“小侯爺的意思,要請在下吃飯?”方驥微笑。
“擇日不如撞日,今晚醉仙樓,好好聊聊這起分屍案……”
“還是等從桓州歸來,再去醉仙樓罷。”仲義德將金籠送去耳室,踱著方步回到堂廳。
“桓州?”
屋內五人,皆露出疑惑的神情,心知齊聚在此,定是有共同任務。
“想必你們聽說過,大理寺原先坐落於桓州,約八年前,才遷至京城,當時的官邸並未拆除。”仲大人自抽櫃裏取出一封書信,“上個月桓州府尹打算把那空宅子利用起來,工部也批了,修葺之時卻發現有一間堆滿卷宗書冊的閣樓,他們不敢隨意處理,便請本官派人前去歸整,聖上得知後,提及可順便對當地的司刑官員,予以視察及指正。”
仲寺卿捋著長須,掃視了一圈:“既是聖意,爾等到了桓州,行為舉止需格外注意,認真辦事、明察秋毫,可清楚?”
眾人起身,齊聲應道:“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