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消失的奇珍異草(七)(1 / 1)

待對方激動的講完,她平靜道:

“但這汙漬,應該並非人血。”

“不是人的血?”林翰一愣,微諷的笑了,“難不成那崔朔費盡心思,是為了捕鼠?迷暈碩鼠,捆縛住再用獵刀放血,哈哈哈……”

猛然對上卓策銳利的視線,笑聲戛然而止,林縣令摸了摸鼻子,縮起脖頸。

“動物的血較之人血,更為粘稠,且色深,細嗅有異味。”他閑閑冷哼,“如果林大人仍不信,可以割腕潑灑,加以比照。”

對此提議,林翰表示瞠目結舌。

“至於是什麼動物……”舉起麻繩末端,扒開粗糙的韌皮,露出幾根不易察覺的灰色毛發,“狼或豺吧。”

“怎麼可能!”林大人失聲囔道,“崔朔平日裏靠代寫書信謀取生計,又不是獵戶!”

“正如不能以此判定有罪,我說的這些,亦無法證明其清白。”也不管雲裏霧裏的林縣令有沒有聽懂,他起身,大步往外走,“屍體呢,速帶路。”

出了縣衙,日頭已偏西,暮色從遠山暗暗襲來,包圍了整座小鎮。

抵達義莊時,天際的昏黃隻剩一線光影,淺青轉為深赭,雜草叢中的蟲兒開始紛紛鳴叫起來,襯得周邊分外幽靜。

自打進了莊,秦小吏就埋頭跟在墨琉槿後麵,亦步亦趨、目不斜視,反常的沉悶寡言。

“琉槿姐,你、你有沒、有……”一句話,七零八落,抖抖索索。

“嗯?”

咬咬牙,一鼓作氣道:“有沒有看見什麼!”

她舉目環顧,如實介紹:“院子裏散著棺木板,屋內挺亮堂的,燃的是白蠟,靠門位置停放了三四口棺材,哦還有幾塊草席……”

腰帶倏地遭人勒緊,身後傳來連珠炮似的求饒:“夠了夠了,別說啦!”

“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小啊。”徐祺取笑道。

“一、一回生,二回熟。”秦燕訥訥的鬆開手,梗著脖子辯駁,“總有一天,我……”

“怕鬼、暈血、難以忍受屍臭的,統統在外麵等,再不行立馬回客棧去。”卓策不耐下令,“我可沒工夫照顧你們的情緒!”

說罷,撂起袍擺跨入門檻,林縣令及一名老者忙眼觀鼻、鼻觀心的跟上。

秦小吏被罵得紅了眼眶,垂著腦袋嘀咕:“原來傳言是真的,卓大人好凶,對待女孩子,語氣都不能稍微緩和些麼……”

“噯,習慣就好。”徐寺正歎了口氣,“卓爺辦起案子來,雷厲風行、六親不認,咱們是普通人,盡力幹妥分內之事便成,慢慢來,不用急。”

“外頭風大,你們去馬車裏待命吧。”方驥道,“這次人手有限,留著點精神給接下來的時日。”

叮囑幾句,正欲踏進堂屋,卻被另一道身影搶了先。

“衛捕頭?”

墨琉槿頷首:“我什麼都不怕,包括挨罵。”

“……”人才啊。

幽幽燭火下,十幾口薄棺一覽無遺,暫存的大多是些客死他鄉、無家可歸之人。

每年朝廷皆會撥專款至各地方官府,用來安葬無主屍身,讓百姓安心——無論流落何地,至少不會曝屍荒野,擁有身為北鄴子民,最後的尊嚴。

縱使棺材蓋壓得緊,腐朽的氣味仍不斷溢出,充斥著每個角落。

而裏間木板上那具黑黢黢的物體,給渾濁空氣又增添了幾分無法忽略的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