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墨琉槿沒多在意,仍惦記著那賊人:“對了,我有叫他們守住村口,你即刻下山,或許還來得及發現可疑之人。”頓了頓,補上一句,“我自己能回去,不要緊。”
她說得很在理,況且又不是什麼重傷,再者,衙差們八成已在前來接應的路上了。
大家皆是有武藝傍身的成年人,完全能夠自顧,無需婆婆媽媽、拖泥帶水的。
但,望著夜色下那張平靜麵孔,沒由來的,心底不太舒服。
腳骨都凸出來了,卻隻輕哼一聲,就算是他,也得齜牙咧嘴好半晌。
此人,到底是天性倔強,亦或……早習以為常?
習慣性漠視自身安危,習慣性在這種時刻,以大局為重,習慣性不向朋友示弱求助……
他們,算朋友吧?
“不用,來之前,我料到可能生變,已交代過林縣令,現下定是在各出入口親自盤查,林翰對當地較熟悉,容易發覺異常。”
他起身熄了火折子,舉目環顧四周後,屈膝彎下腰,爽快的招呼道:“來。”
“啊?”她愣住了。
“當真任由你一瘸一拐的走下山,明早這腳得腫成饅頭,彼時癱在客棧幾日,還怎麼助本寺丞破案。”他撇撇唇,斜來一瞥,又道,“你也不是那大家閨秀,該不會還在乎男女授受不親的虛禮吧?”
她揚起唇,淺淺的笑了笑,沒多言,直接伸出兩條胳膊,環住他的脖頸,繼而輕輕往寬背上一躍,態度落落大方,一如既往的毫無忸怩。
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嗬,她巴不得,與他再親近一點呢。
時辰推移,深藍的蒼穹轉為漆黑,襯得星子愈發明亮,夜間寒涼,特別是這山間,空氣裏都是凜冽的味道。
他惦記著急需正骨上藥,走得很快,不覺得冷。
而她,則臉頰發燙,從內到外,熱得快起火了。
相比於先前幾次共騎,此刻算是兩人之間最貼近的一次。
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倚靠著男人,將目光癡癡的膠著在對方棱角分明的側顏上。
鴉黑的睫毛好長好濃密,配上深邃眼窩,簡直勾人心魄。
皮膚近看幾無瑕疵,不愧是嬌養出來的貴公子……嗯?原來鬢角有道小疤痕,估計是抓捕嫌犯時留下的,無損俊美,倒更添了幾分男性魅力。
啊,還有唇。
他的唇形,兩邊薄,中間飽滿,假如……
“你在看什麼嗎?”直覺使然,他感到哪裏怪怪的,奈何腦袋後麵沒長眼睛,實在按捺不住了,隻得開口問道。
看你啊。
心裏無聲回應著。
她花了很大的意誌力,才控製住肢體,沒做出任何表現心虛的反應。
保持偏頭姿勢,盡可能淡漠的否認:“沒,我在想案情。”
卓策不疑有他,長歎一聲:“說起來,還沒正式跟衛捕頭道個歉。”
“道歉?”
“一來為昔時的種種成見,二來,其實今日之前,我認為你與大多數官員一樣,縱使有滿腔熱忱,也不過隻是拿著俸祿,辦好分內之事,直到看見你因為袁豐,所流露出的情緒。”他低低笑道,“可真令我意外哪。”
受到讚賞,墨琉槿卻有些迷惘:“我……”
恐怕誤會了,她並沒有鞠躬盡瘁的想法,極大一部分原因,僅僅為了能穩住官職、得以重用而已。
然而,下一刻,入耳的話,使得胸口猛地一跳。
他認真道:“以心看世間的人不多,琉槿,你心中自有一杆秤,很適合待在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