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長老端坐在竹院內,透過那漫天黑氣的結界,看著紫空派山門,看著那懸崖壁的雙影樓,猩紅血淚順著眼角慢慢滑落。
她終其一生,終究是落得個不甘心。
她想要追求隨心所欲的生活,卻被門派長老的名聲所累。而作為長老,她並不盡責,不廣招門徒,不關心門派事務,不然就會發現景年風生病的異常,直到在景年風葬禮上她才察覺他的死因蹊蹺詭異。而這一切都太晚了,她已是成為了他人的甕中之物,受人操控。
一輩子都不能隨心所欲,也未擔好門派長老的職責,終究是她自己之過。
至少在最後……
月長老看著那重瓣煙花綻放在山門上空,那些生機勃勃的修士們腳踏靈劍飛天而來。
月長老眸色決絕,硬壓下體內厲鬼符的躁動,她似乎能夠聽到石一舟在她腦內歇斯底裏的嘶吼,她冷冷一笑,手掌高高抬起,指尖凝著明亮如火的靈流,幻化成一把利刃,狠狠地朝自己肚子裏捅下,胡亂攪爛了胃腸,掏出了那張紅黑符籙。
她周遭煞氣猛地炸開,衝破了結界,瘋狂地朝著柏步山方向四溢。
月長老猩紅的眼眸慢慢清明,她嘴角揚起笑意,腦袋慢慢地垂下,無法再抬頭看看蔚藍的天。
至少在最後,她能夠彌補過錯,幫助紫空派廣大修士們脫困。
至少在最後,她能夠隨心所欲地決定自己的死亡。
莫蘭等人看到那巨大的重瓣煙花後,修士們抄起靈劍,快速飛到了柏步山。
她剛落到山腳下時,還來不及和程簡說上一句話,就看見柏步山西北方位湧起巨大的黑煙,煞氣滾滾撲來。
“進山,救人。”程簡手持著司魂,一馬當先。
莫蘭緊跟其後,看著那失神的紫空派弟子或是嘔吐,或是昏迷,更多的是癲狂地手持利劍朝他們撲來。
莫蘭看著程簡禦劍飛速朝著那最初騰起煞氣烏煙的青峰奔去,她轉頭看著越來越多的修士圍困著他們,步步把他們逼上了青翎廣場。
“別傷人,打暈綁好!”莫蘭喝道。
這千人抵抗這上萬名受操控而癲狂的修士,不僅要預防自己被傷,還要防止他們自殘,這比對抗那上萬隻邪祟都來得痛苦。
這架打得束手束腳,還聽到紫空派弟子嘶吼著同門的名字,想要喚回他們的清明。
“他娘的,這怎麼打暈!”羽止彥打暈了一名紫空派弟子之後,正想喘口氣,卻看見那人眼睛緊閉著站起身來,抬起靈劍就往自己脖子上抹,他趕緊撲上去,困住那弟子的手,氣得大叫。
曾經風景無限好的青翎廣場,已是變成了一片道劍橫飛的撕鬥場景。
莫蘭輕身一躍,站在了那高聳入天的迎客鬆上,從袖中掏出溪邊獸皮,手中快速捏訣,將大半靈流注入在這上古寶物之中。
“溪邊大人,辛苦您救命啊。”莫蘭神魂入定,與溪邊結靈,急急說道。
那殘存的溪邊神識似乎低低一笑,“沒有想到這上萬年之後,這人間還是如此亂鬥,這衝天的欲望、血腥,何苦來哉。”
隨後注入莫蘭靈流的溪邊獸皮騰空於半空中,一道熒藍色的屏障從地拔起,直聳天際,屏障結成結界,將大半個柏步山包裹在其中。
結界之內皆是光怪陸離的景色,鯉魚飛空,走禽潛水,樹根倒長,還是那幾隻長著鹿角的蛇窩在雪堆中。
這景色都是莫蘭第一次注靈在溪邊獸皮時看到的場景。
本還是撕鬥癲狂的紫空派弟子似乎也被這場景所吸引,竟是放下了手中的靈劍,動作變得遲緩,空洞的眼神中也露出疑惑。
“清明訣。”莫蘭飛身而下,抓過一個發愣的紫空派修士,手中凝著清明訣摁在他腦門上。
那修士隨後身子震了一震,錯愕地看著眾人,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這兒。
慕寒等人也趕緊抓過身旁那些被點穴般的修士,屏住了力氣,將清明訣打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