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雀無聲。
鳥獸無聲。
天地無聲。
蘭慈縣主手裏的帕子,脫離她石化的手,悠悠飄落。
所有人都呆了,呆若木雞,瞪眼張口看著許願和齊譽韜。
她打了潯陽王一巴掌。
她居然打了潯陽王。
她居然敢打潯陽王!
而潯陽王……
許願一指潯陽王,轉頭對所有人道:“快看,他說話了!”
所有人:“……”
這是何等的難以言喻。
蘭慈縣主本反射性的要喊一聲“大膽!”,卻在聽見許願之言後,竟如當頭棒喝,猛地就鎮定下來。
選聘王妃的標準是她定的,這叫許願的丫頭並未違規。且她這個從今日晨起便未說過一個字的弟弟竟說話了,還是六個字!
隻是瞧著弟弟臉上紅紅的巴掌印,蘭慈縣主不知該喜還是該怎樣,唯有俯身撿起帕子,暫未開口。
眾目睽睽之下,齊譽韜和許願大眼瞪小眼。
男人玄衣裹著精壯身軀,如筆直桅杆、如削崖般,凜然氣勢與怒火就像是刀鋒貼著許願的皮膚刮過般。眼下旭日東升,日光落在齊譽韜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許願整個人都被覆蓋在齊譽韜的陰影下。
被一個經曆過沙場屍山血海之人的怒火碾壓,那種如泰山壓頂的窒息感,足以令許多人腳軟。離齊譽韜較近的已經有人受不了了,惶恐之下跪倒在地。一人跪下,其餘人也跟著陸陸續續跪了一地。唯有許願絲毫不受影響,反振振有詞道:“人家才不是混賬!我叫許願,許可的許,願望的願!”
說罷竟還興奮的眨眨眼,邊比劃邊道:“你好高啊!竟然比我高這麼多!”許願把手放在自己頭頂,朝齊譽韜一比劃,自己居然連他肩膀都沒到!
跪著的眾人看向許願的眼神,如同在看怪物,連司鵠都嘴巴張大得能吞雞蛋。爺氣場全開時,多得是人招架不住,時不時就會發生少女和孩童被爺的森冷模樣嚇哭的。可這個叫許願的,怎麼一點兒不怕爺?
齊譽韜眉心灼然一跳,眼中有森冷火簇,他低沉道:“你可知罪!”
蘭慈縣主捏著帕子捂住心口,又說話了!又說了四個字!
“知罪?我為什麼要知罪?”許願雙手叉腰道,“縣主說了錄用潯陽王妃的唯一條件就是讓你一天說十句話,我一沒違規二沒殺人放火,我有什麼罪啊?你說啊說啊說啊!”
齊譽韜悶哼一聲:“你……”
“你什麼你?我說錯了嗎?”許願踮起腳尖,雖隻增高一點,卻平白更有氣勢,“不就是被我打了惱羞成怒嗎!那你打回來,照這兒打!”許願騰出一手,戳一下自己的臉,“打吧,反正我不怕,你打啊你打啊你打啊!”
齊譽韜心下震驚,麵沉如水,隻覺似有爆竹劈裏啪啦在他腦袋頂亂放一氣。這些年他在戰場見慣各色敵人,於朝堂中領略各色麵孔,卻從未見過許願這種人。
簡直……怪胎。
而這怪胎還繼續連珠炮彈般的說:“你打啊,怎麼不打了?”
齊譽韜眉頭緊蹙,他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能動手打小姑娘嗎?
許願見齊譽韜沒反應,便收回手,哼一聲道:“王爺,你說不出話了,所以人家本來就是沒罪!”她說著就在身上飛快翻找起來,靈活的掏出一個藥包,遞給齊譽韜,“這是我隨身帶的藥,你拿去抹臉吧,保證不留痕跡!”
齊譽韜胸口起伏幾下,莫名有種被氣得窒息的感覺,本來不覺得臉上多疼的,這會兒倒似痛感嚴重加劇。
他冷冷乜著許願,終是一手接過藥包,丟在身後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