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
玲瓏擰著眉,給黑境梳了許久的頭發。
她深覺這頭發不是人的,又硬又粗,實在難梳的很,偏偏對方氣場太強,雖收斂了許多,她還是覺得有些忐忑。
手裏的動作不敢太過粗暴,盡管她本身就是一個細心軟糯的女子,也正是小心,才梳的這般久。
黑境發量極多,不算長,長度剛過肩,算是她所見的男子中頭發最短的。
似乎從見他的第一眼起,就一直保持著這個長度。她顯然下意識忽略了,黑境確實不是人,是一匹狼,而且還是魔。
黑境一直沒說話,她總試著讓氣氛活絡些,但對方總是冷冰冰的,不搭理人,她也沒再找話題。
於是屋子裏一直很安靜。
黑境似乎很有耐心,由著身後的女子擺弄他的頭發,也沒有出言催促,亦或者麵露不耐。他不是真的有耐心,隻是習慣了,習慣了這種孤獨,玲瓏的存在與他而言就像空氣,她在不在都一樣。
所以哪怕玲瓏梳上個幾百年,他都可以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
黑境看著鏡中的自己,還看到了身後的女子,可他將玲瓏看成了另一人。
腦海中,他想起之前總看到竹傾為白靈梳頭,他總是遠遠的看著,透過窗子,也許這就是凡人口中所說的郎才女貌吧。
白靈也為竹傾梳過頭,像是禮尚往來。
可他嫉妒的發狂,每每想起,都想將這個畫麵撕碎,可他又有什麼資格嫉妒?他是黑暗中的人,肮髒不堪,連對她的非分之想都不透露半點。
而且他深知,她是屬於那個人的。
玲瓏沒停下手裏的動作,可她突然感覺黑境有些不大對勁,像是陰暗的沼澤地開始翻湧。
“女子為男子梳頭,對你們凡人來說,算什麼?”他說。
玲瓏不知黑境為何突然有此疑問,隻好乖巧答道:“女子為男子......”頓了頓,臉驀地紅了起來,“是......夫妻。”
原本她身為丫鬟,做這種伺候人的事本就很正常.
可黑境沒來由的這麼一問,免不得她要多想,這會兒手裏的動作都變得沒了分寸。
隻聽一個細微的崩斷聲響起,她猛地低頭看,木梳斷了。
而黑境剛好蹭的站了起來,玲瓏以為他這是生氣了,慌張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黑境轉過身,麵色陰沉,卻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她方才所說的話。
玲瓏瞧他臉色可怕,著實被嚇到了,不由得退了兩步,腦子裏不禁回想起林蘭兒之前所說,他不會擰斷自己的脖子吧?
這般想著,卻不巧被身後的凳子絆倒,她輕呼著往後摔去,心下懊惱不已。
沒落地,而是被一隻手扶了起來。
這一瞬間,兩人相顧無言,可黑境卻聽到女子的心跳極快。
怎麼?她是怕他吃了她?
魔族雖然也有吃人的魔,但人族的肉質真不怎麼樣,就算是吃,也是拿來出氣、嚇人的。
更何況,他從未吃過,也不想吃。
所以他便說了:“放心,我不吃你。”
誰知這話一說出來,女子不但心跳得快,臉還紅的跟紅蘋果似的,她緊張到結巴:“你、你先放開我、放開我。”
她用手輕輕拍著黑境的胳膊,示意他鬆開,兩人的姿勢若是被第三人看到了,是要誤會的。
黑境腦子一根筋,從來沒有人族那麼多彎彎繞繞的想法,她既然要求放開,他便老實收了手。
好在玲瓏這下站穩了,在黑境收手時,她果斷拉開了兩人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