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三天之後終於到達邊城的將軍府,淩曼辭抱著毛毛走下馬車,涕淚滿麵。到了自家老子的地盤,朵雅就是再多本事也使不出來了,這下就安全了。
淩曼辭長舒一口氣,站在將軍府高大的府門前,心裏忐忑不安,怎麼也不敢下手去敲那扇沉重的大門。安霽澤收拾了包袱走下來,看到淩曼辭抱著毛毛在門前發呆,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心裏所想,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不用擔心,路上我已經跟師父交代過了,淩老將軍大概也是已經知道的。曼曼不知道的事情就說不知道,其他的事情我會幫著你。”
淩曼辭心裏稍微寬慰了一下,可是不一會兒又開始糾結:“我跟淩——也就是我爹談心,你怎麼幫襯?就算失了記憶,性格喜好應該是不會變的,這個要怎麼解釋?”
安霽澤眨了眨眼,很輕快地笑起來:“船到橋頭自然直,曼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眼兒了?放心,淩老將軍什麼場合沒見過?”
淩曼辭張了張嘴:“那,總不能告訴老人家,我隻是不小心被換錯了的魂魄,他老人家的女兒,早就不知道飄到那個旮旯裏了?”
淩曼辭失意不已,想了一路,越想越煩躁,結果到了家門口,也還是沒想好要怎麼麵對淩老將軍,她也是有父有母的人,怎麼會不知道父母年紀大了,有多希望兒女能夠陪伴在身邊?
毛毛突然揮舞著小爪子嗷唔叫了一聲,小身子不停地扭啊扭的,探著小腦袋使勁向前伸,淩曼辭立刻回神。大門就被打開了,一個身穿鎧甲的大概有四十歲左右的黝黑男人驚喜地看著一行人,咧開嘴,向著院子裏大喊:“小姐回來了!”
淩曼辭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知該如何稱呼眼前的人,隻得硬著頭皮,看著男人大踏步走到自己麵前,嘴唇微顫,看著她,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安霽澤看了男人兩眼,再看看淩曼辭的手足無措,心想著自己這時候過去摻合也太不像話了,於是站在淩曼辭後麵,靜靜等著。
毛毛不樂意了,大力拍打著淩曼辭的肩膀,渾身上下都不安分,丫丫叫喚著,表示自己對著地方不感興趣。淩曼辭回神,對著男人笑了笑,回頭安撫毛毛:“再忍一忍,老實點,一會兒就帶你去玩兒。”
毛毛嘟著嘴,趴在淩曼辭肩膀處,蔫蔫的垂了小腦袋,眸子轉來轉去,偶爾與安霽澤對視一眼,再轉過腦袋來看淩曼辭,咬著手指,眨巴眨巴大眼睛。
男人臉色不太好看,搓了搓手,僵硬地問道:“阿辭,這孩兒可是你的?”
“哈?”淩曼辭想了一會兒,才知道這個“阿辭”是在喊自己,看來是跟父親很熟的人呢,也就是自己的長輩了。
“不是的,是朋友的孩子,他最近不太方便,我幫忙帶著,過幾日他便來接走孩子。”淩曼辭老老實實回答。男人臉色這才有所緩和,拉了她進門來,“快點進來吧,別佇在門口了,將軍也快回來了。”
“嗯。”淩曼辭嘴上應下,心裏卻仍是忐忑,將軍要回來了,她那個傳說中的爹,該怎麼麵對呢?
安霽澤跟過來,輕輕攬了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先進去吧。師父大概也會一起過來的。”
男人回頭看見安霽澤的動作,立馬拉長了臉:“小子,你做什麼呢?把你的爪子給老子拿下來,不然給你剁掉!”
安霽澤臉皮抽搐,淩曼辭也瞪大了眼睛,頗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安霽澤,這貨究竟是個什麼身份?怎麼看上去比她爹還要嚴厲?後者撇撇嘴,卻還是老老實實地拿回自己的爪子,走在淩曼辭身邊。
剛走到門口,就有一個大嬸迎麵急匆匆走過來,看到淩曼辭,驚喜地加快了腳步,一上來就拉了她的胳膊:“阿辭,你可算是回來了,走走走,嬤嬤做了你最愛吃的菜,這一路上也辛苦的吧?多吃點,補補身子,然後好好睡一覺。”
淩曼辭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被這大嬸抓進府裏去了,一邊拉著她快步走,一邊絮絮叨叨說著一些往事。淩曼辭也不好插嘴,尤其她還抱著毛毛,被這麼拉拉扯扯的,腳步不穩,踉踉蹌蹌,眼看就要摔倒。
安霽澤立刻追上去扶了她一把,毛毛咯咯笑起來,似乎對這驚險的遊戲頗感興趣。大嬸這才注意到淩曼辭懷裏抱了個大胖小子,驚訝不已,伸出指頭,顫巍巍地指著這胖小子,聲音也止不住地打顫:“這這這,這是誰做的孽?!嬤嬤宰了他去!”然後瞪大了眼睛,氣勢洶洶盯著安霽澤,恨不得立刻對他處以淩遲之刑:“是不是你?你對我們家阿辭做什麼了?”
安霽澤連忙擺手,可是這大嬸絲毫不饒人,步步緊逼,安霽澤百口莫辯,很是羞惱。真要是他的就好了,可是分明就沒有半毛錢關係,還要平白無故被扣上這麼一頂大帽子,他虧不虧?
淩曼辭不得不訕訕地打斷這位嬤嬤的怒罵:“嬤嬤,毛毛不是我的孩子,大師兄也沒有對我做過什麼事情。”
嬤嬤這才放鬆下來,看都不看安霽澤一眼,倒是盯著毛毛看了幾眼,摸了摸他的小臉蛋:“這小子長的挺喜慶的,但是,怎麼看,也不像阿辭啊,哈哈哈,嬤嬤失誤了。走走走,先吃飯去,別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孩子交給府裏的丫鬟先帶著。”說著,就伸手招呼一個小丫頭過來,讓她抱著毛毛去玩耍。
毛毛立刻大聲抗議起來,小爪子狠勁兒拍過去,哇哇叫著,嚇得小丫頭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可憐兮兮地看著淩曼辭:“小姐”。淩曼辭立刻輕拍了下他的背部,摸了摸小腦袋,以示安慰,然後扯了扯嘴角:“嬤嬤,毛毛不喜歡陌生人,還是我自己來吧,反正也習慣了。”
嬤嬤一臉的不樂意,嘟嘟囔囔:“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怎麼能帶著個孩子到處亂竄呢?會被人說閑話的,到時候可怎麼嫁的出去?”
淩曼辭幹脆不予理會,徑直抱了毛毛,示意安霽澤跟上來,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大廳。那個女人,給她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就算真的是為了自己著想,有必要這麼折騰一個不到周歲的孩子麼?
安霽澤湊到她麵前,嘻嘻笑著:“何必跟他們一般計較呢?好好吃飯,休息,然後等淩老將軍回來,該幹嘛幹嘛。”
淩曼辭一下子緊張了:“那要幹嘛?我爹會幹嘛?”
安霽澤囧了囧,隻得再次安慰道:“啥都不用幹,看淩老將軍的意思吧。總歸你是他閨女,就算失憶了,也得好生養著,不會怎麼樣的。”
淩曼辭“哦”了一聲,然後就又走進來一個大爺,看著她直樂:“小姐,可回來了,路上沒吃苦吧。走走走,嬤嬤做了你喜歡的菜,快點跟修伯去吃飯吧。”
這些人來來往往,看起來都很忙,卻沒一個她能搭得上話的,淩曼辭皺了皺眉,一直隱忍著的情緒仿佛就要爆發。這是將軍府麼?怎麼跟逛大街似的!
安霽澤看過去,以眼神安慰:再忍忍,不要衝動。畢竟這地兒兩個人都不熟悉,這些人我們搞不清什麼身份,暫時不能露出馬腳。
淩曼辭萬分不樂意,但還是堅持著忍住了,扯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跟著老大伯去了餐廳。毛毛似乎不大喜歡這裏,一進將軍府就蔫蔫的,懶懶地趴在淩曼辭懷裏,也不動彈,低垂著小腦袋,安靜乖巧地不得了。
問道飯菜的香味,毛毛這才舍得探出小腦袋,大眼睛眨巴眨巴,掙紮了兩下,小爪子很自覺地去抓筷子。淩曼辭抱他坐在自己腿上,看了看一桌子的菜,招呼安霽澤和他的幾個師弟也坐下來,大家同甘共苦一路,好不容易可以吃頓好吃的了。
修伯看上去不大高興,這可是他和嬤嬤特意為自家小姐準備的飯菜,老人家的心意,怎麼能讓這一群臭小子給攪合了呢?於是躊躇了一下,想上前說點什麼,淩曼辭就回頭跟修伯笑了笑:“阿伯,你也跟嬤嬤一起坐下來吃吧。”恰好是午飯的時間點,大家應該都還沒來得及吃吧?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生分了。
阿伯咧著嘴笑起來:“不用不用,你們年輕人勞累了一路,吃好去休息吧,阿伯一會兒再吃也行。”小姐心裏還惦記著他老人家,多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