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說突然有了表情,而是因為喝了酒,臉頰兩邊染上了一層薄紅。
顧輕書自來的打扮還有容貌,都呈現出來了一種清冷的感覺,倒是極少見到了這一副嫵媚多姿的模樣。
她眼神分明如同往常一樣清明,卻不知道為何,叫那看見的人心中都醉了。
眼下的楚銘鈺,就是這樣的一個感覺。
他幾乎是狼狽地撇開了自己的眼眸,不再去與顧輕書對視。
顧輕書卻淡聲說道:“你怎麼來了?”
這話一出,倒是讓楚銘鈺清醒了不少。他從前讀書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才學橫溢,日後隻要有了機會,必定能夠在朝上大展拳腳,未必就會比楚雲西差到了哪裏去。
然而真正地入了朝堂之後,卻深深地感覺到了譏諷。
朝堂的許多事情,並非是上所寫的那個樣子,他學的本事,也未必就能夠用得上,哪怕是用得上,時人算得清楚任何事情,唯獨算不清楚的就是人心。
偏巧了,顧輕書算得最為準確的,大概就是人心。
她隻掃了他一眼之後,便收回了目光,分明人就坐在了他的麵前,可是聲音就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了的一般。
“為了軍餉而來?”
楚銘鈺麵上的表情,瞬間就變得極其的難看了起來。
卻也不是為了其他的什麼,而是在她的麵前,他突然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幾年之前,他們一家人都瞧不起顧輕書。
甚至連帶著他,都覺得對方像是那非得要巴上來的蒼蠅一樣叫人厭惡,而後顧輕書一朝改變,再也不是從前的模樣。
他也是第一次,將一個人牢牢地印記在了心上。
這件事情,他誰也不敢說,因為從始至終,哪怕是沒有楚雲西在顧輕書的身側,他也是不配的。
他清楚自己配不上顧輕書,一點一滴。
這一年多來,有時候他甚至會想,如果有一日他落到了顧輕書那般的處境之時,他是否能夠做到顧輕書的一絲半點。
答案是不能。
朝堂給他上了這一輩子最深刻的一課,他在朝堂之中,都像是浮萍一般,當不得任何的風吹草動,隻要有丁點大的事情,都能夠叫他迅速的融化了去。
他從前信誓旦旦的諾言仿佛還在眼前,如今卻已完全成為了一個笑話一般。
在這一場博弈裏麵,他連一顆棋子都算不上,頂多是董宏用來膈應顧輕書的一團落葉罷了。
楚銘鈺覺得難堪,覺得無所適從,甚至覺得快要喘不上來氣。
沒想到的是,顧輕書卻忽然說道:“坐吧。”
楚銘鈺抬眼看向了她,顧輕書對於他們一家人,是不會留任何的情麵的,經過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後,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過來。
可今日之事,是他開了口就可以能夠解決的了的嗎?
不,他的開口,隻會讓他更加的難堪罷了。
顧輕書放下了酒盞,他下意識地抬眸,卻見她側臉極其的美,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說不出來就不必說了。”
楚銘鈺緊握住了手。
“過了今日下午,這事便能有個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