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魏玦醒來時,發現自己已是身處無名山洞,周遭黝黑潮濕,不時響起水落濺地之聲。
“我為何會突然昏倒,難道是蛇膽湯藥的功效?”
“適才我不是還在紫竹林麼,如何到了此地?”
“瑤妹和方先生他們又在哪兒?”
他心中滿是疑惑,在洞中反複呼喊,然除了傳來的回聲,全然無人回應。穿行良久,終於到達洞外,魏玦抬頭瞧見,隻見滿穹星月,眼下居然已是深夜。
“壞了,我和瑤妹許久沒有回去,娘親肯定到處找我們。”他心急如焚,連走帶跑,一路狂奔出洞,卻是不小心將懷中黑色吊墜甩出。
“此物萬萬不能丟了。”魏玦將之係於脖頸,環顧四周,原來這山洞離紫竹林不遠,僅隔著一道通海長澗。他平複氣息,涉水而行,豈料走到一半,渾身驟然發燙,頭暈目眩,腳下更是綿軟無力,不由得踉蹌落水,隨波而去,片刻已是衝入大海。
起落間,魏玦隻覺鹹腥海水不斷湧入自己鼻口,身子也是如同一片孤葉,搗騰翻卷。長浪拍岸,急轉而下,重重打在他胸口,震得眼冒金星。
不知過了多久,魏玦迷迷糊糊聽到有人高喊:“靜行師兄,靜行師兄!你快過來幫忙救人!”
“這少年似是中了毒物,趕快送到無念師叔祖住處。”他聽到此處,隻覺身如輕煙,飄飄蕩蕩,又覺喉頭奇癢,不由得連嗆數聲,口中鹹腥無比,眼前之景卻是漸漸清晰起來。此時他平躺在屋中,周遭甚是安靜。
“我又是到了哪裏?”魏玦本想起身瞧看,突然發覺身子使不出一絲氣力,手腳仿佛長在了別處,半寸也挪動不得。他急得滿頭大汗,開口大叫,竟隻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嘶喊,噪音沙啞,猶如鋸木。
“觀自在菩薩,檀越剛剛脫險,切勿亂動。”此時房門緩緩而開,傳入男子低語。來人聲調平和,透著一股淡漠悲涼。魏玦轉動眼珠,勉強瞥見說話男子。此人身著淺灰僧袍,背對而坐,在一張木案上搗捶著什麼事物。
“貧僧知道檀越現在有許多話想說,但眼下請聽貧僧之勸,不要顧及其他,安心調理才是最要緊的。”那名僧人沒有回頭,隻是低聲語言。
“檀越先前吃了虯蛟蛇膽,雖是用溫性之藥相抵,可終究是邪重正輕,再加之檀越體內氣勁衝撞,寒熱失竄,身子才會冷熱交集,不受自製。”他言語間回轉身來,走到床邊。魏玦舉目仰視,心頭登時一驚。
這和尚右邊臉上皮肉交錯,滿是傷疤,左臉冷峻消瘦,看起來近四十歲的相貌。他右手拿著一碗湯藥,甚是淡然地瞧著魏玦,似乎對其訝異神情渾不在意。
“觀自在菩薩。世間五蘊,皆是空相。貧僧這身臭皮囊確是醜陋不堪,檀越若覺不適,也是情理之中,不必自責。”他左手伸出兩指,輕點魏玦肋下。魏玦隻覺頭頂一跳,竟是不自覺地張開了嘴。
殘臉和尚將他小心扶起,喂予湯藥,喃喃道:“沒想到檀越年紀輕輕,身上竟會有如此精妙的玄門真氣。若不是靠著這口真氣護體強撐,即便換做正當壯年的男子,在這海中泡上一夜,也是活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