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渡海(1 / 2)

一人一狐行至碼頭,已是幾近晌午。眼下正值晚夏初秋之交,島上海風不歇,迎麵吹來,令人倍覺清爽。

魏玦抱著白狐,走近碼頭靠泊的客船。其上船夫正忙著拉帆扯繩,瞧見此景,笑著調侃道:“喲嗬,小官人帶著小媳婦過海咯!”

“觀自在菩薩。”魏玦朝著那船夫合十作禮,謙遜道:“施主你好。”

“原來是西江寺的小師父,失禮失禮。”那船夫撓頭賠笑。他四十餘歲的年紀,皮膚黝黑,體格健碩,兩手拉著數指粗的纜繩,雙臂虯筋暴突,甚是精壯。

“請問這船去往何處?”魏玦坐靠在船沿,開口問道。

船家朗聲道:“天分四海,上船既友。地行八方,且去明州!”魏玦瞧他說話時,臉上的八字黑須上下抖動,顯得格外有趣,心覺好笑。

“船家,何時能出發?”裏艙傳來女子輕語,聲如銀鈴,甚是悅耳。

此時清風乍起,吹起內艙紗簾。魏玦回首望去,隻見艙內倚著一名白衣女子,撫鬢觀海,似有心事。但瞧她:

眼顰秋水,眉蹙春山,丹唇皓齒,玉鼻秀麵,肩上青絲隨風飄散,仿佛天庭仙子。

魏玦見她生得美貌,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

“風來了,馬上開船!”那船夫高喊一聲,雙手解纜,斜撐長杆,口中吆喝道:“天高日大好風光,小官人兒娶新娘。轎行半路上了船咯,搖搖晃晃就入洞房!”他挑起白浪幾朵,那客船猶如一片長葉,在浩海中隨波飄蕩,不多時便消失在海天盡頭。

魏玦昏昏沉沉,一路隨著海浪上下起伏,也不知睡了多久。翻身之際,已是轉醒,朦朧地瞧見船頭遠處顯出隱約輪廓,似乎已是離岸不遠。

過了半個時辰的光景,沿岸之景越發清晰。即便當下黃昏日斜,可不遠處的碼頭間,依然是人來船往,好不熱鬧。

“沒想到這島外的世界是這般繁華。就算我們全村每家每戶都聚在一起,也比不上那碼頭上的人多。”

魏玦感慨間,客舟已是靠岸。白衣女子從艙內挑簾而出,手中多了柄玄青長劍。她瞧見魏玦懷中白狐,好奇淡笑,輕踏船麵,縱身彙入人群。

此間人聲嘈雜,小白狐忽地搖頭轉醒,瞧見眼前陸地,卻是驟然蹦出魏玦懷中,跳上碼頭。

“哎,小家夥,等等我!”魏玦忙跟上前,將它抱住,嗔怪道:“這裏可不比島上,要是被別人抓了怎麼辦?”小白狐自然是不懂魏玦話語,它張嘴哈欠,睡眼惺忪,似乎頗為愜意。

眼下暮色已至,魏玦一時間也不知去向何處,尋了輛載滿草料的馬車,胡亂吃了些幹糧,斜靠在草間,幽幽睡去。迷蒙間,他忽覺耳根奇癢,抬手抓撓,卻是發覺手指濕潤膩滑,隻見小白狐正趴在他肩上,不斷伸舌舔著自己的耳朵。

“小家夥別鬧…”魏玦輕聲喃喃,將它抱在懷裏。聽得耳邊漸起車輪顛簸之聲,心中訝異,起身瞧看,竟發現自己眼前石路緩緩向後退去,當即回首。馬車那頭坐著一名老漢,灰白粗衣,右手中提著馬鞭,左手擒著韁繩,神情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