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進行外科手術,從術前準備到術後恢複,每一個環節都麵臨著萬般困難。
但凡有一點失誤,甚至是運氣不好,病患小命就得玩完。
對武卓來說,雖然便宜師父留下的東西不少,長公主府上下也全力配合,但還遠遠不夠。
隻無菌要求這一點,就是一條難以逾越的障礙。放到現代,進行門診小手術都不合規。
所以,他隻能盡力創造環境和條件。
唯一還算不錯的是,這個和已知曆史存在極大出入的時代,居然有蒸餾出的高度白酒,還有權貴人家才能享用的精鹽。
武卓首先做的,是想盡一切辦法消毒。
廚房裏一排大灶被最先征用,膛內柴火熊熊,所有鍋碗盆、刀剪針線反複清洗蒸煮,而後放入高度白酒中浸泡待用。
而後大鍋燒水,沸騰後一點點的往鍋裏加精鹽。
缺乏精確計量設備的情況下,隻能用嘴嚐,讓鹽度無限接近淚水,以此來當作清創和清潔器具的生理鹽水。
另一麵,貴婦臥房內間環境封閉的佛堂和大小高度剛好合適的貢桌被征用。
包括佛像、牌位在內,所有無用物件全部清空。
而後打濕牆麵地麵,關上門靜等空氣中的浮塵沉降。
一且準備停當,時間已過醜時。
武卓用酒調了小半碗麻藥,吳嬤嬤小心的端進屋內,伺候腦袋昏沉又緊張異常的小姑娘喝下去。
十幾分鍾後吳嬤嬤出來,壓低了聲音說:“已經睡過去了。”
貴婦此刻表現出尋常女人望塵莫及的果決,毫不拖拉的帶著兩名健婦進屋。
按照武卓的要求,把自己閨女上下脫個精光,又親手用薄被裹住,才目送小心翼翼的健婦把人抬進佛堂。
武卓吃了兩塊點心又喝一點兒水,有丫鬟上前幫他紮緊袖口蒙上麵巾。
而後,用高度酒和鹽水仔細的清洗雙手,空舉著邁入佛堂。
同樣淨手後紮緊袖口蒙著麵的女道士、吳嬤嬤和一個挑選出來的膽大丫鬟,小心的端著清潔消毒後的器具、藥物和鹽水盆,緊張忐忑的魚貫跟進。
佛堂內四個角上,注入鯨油的油燈已經點亮,兩名健婦各提著一盞馬燈從旁配合照明。
武卓已經調整好了心態,看著案幾上趴臥著的小姑娘心如止水。
仔細觀察了一下紅腫到油亮,中間區域潰破有膿血滲出的患處,心裏估算好切口的位置和大小。
深呼吸一次,開始做正式的術前準備。
其實清除癤腫的手術一點兒都不複雜,屬於最簡單的門診外科手術之一。
條件簡陋的情況下,武卓用白酒和鹽水進行了手術區和周邊區域消毒清潔。
而後,用外用麻藥泡的藥水塗抹手術區。
等了兩分鍾,用鑷尖稍稍用力紮了下麻醉區的皮膚。
確定昏睡中的小姑娘沒有任何反應,清洗掉皮表麻藥,拿起一柄直刀,在患處利落的切開了一個“T”字切口。
人臀部的神經末梢非常稀疏,痛覺相比於身體其他部位也最為遲鈍。
再次確認小姑娘沒有問題,由外而內的按壓壓迫出膿血。
用自製的生理鹽水清創後,一手小剪一手刀具,開始病灶剝離。
腐壞組織一點點被剝離出來,創口出血量肉眼可見的加大。
端汙物盆的丫鬟看著翻開的傷口,和殷紅的不斷湧出不斷擦,還依舊不停往外冒的鮮血,額頭的汗越湧越多,臉色也越來越白。
終於,人晃了晃一頭栽倒。手中銅盆落地,發出“當啷”一聲震響。
“怎麼啦?”門外響起貴婦的尖叫。
“阿湘暈了。”同樣手腳發軟的吳嬤嬤,音調打顫的回話。
“換個人來,進門時動作要輕。”武卓手頭不停,沉聲發出指令。
外麵臉色蠟黃,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的貴婦,聽到武卓沉穩的聲音才稍稍安穩一些,趕忙招呼替補人手進去。
武卓猜到了有人會暈血,或是看到手術過程出現嚴重不適。
不過佛堂裏空間太小,備用的人手隻能在外麵等著。
很快,叫阿湘的丫鬟被人慢慢拖出去。新進來的丫鬟顫顫驚驚的端起汙物盆,頂替了前任的位置。
手術雖小但關係到自己的小命,之前武卓始終全情投入其中。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周圍配合的幾個人都太緊張了。
這可以理解,在活人身上開口,然後下刀下剪子的操作,對沒見過這些的普通人來說,刺激性太強了。
吳嬤嬤一副隨時要暈倒的模樣,一個健婦臉色白的嚇人,馬燈的光線從下往上一照,整個人跟個鬼似得。
另一個健婦也好不到哪去,隔著麵巾都能看出,靠強憋著才沒有吐。
就連女道士也身體僵硬滿臉是汗,臉上露出的皮膚蠟黃到一絲血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