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貓其實是猞猁,武卓沒見過,唐人可都認識。肉不好吃,一般都是富貴人家當寵物養。
不過,籠子裏那三隻一看就是野物,沒馴化過很難養熟。
所以圍觀的人,注意力都放在了後麵籠子裏的白狐身上。
唐人見到白狐狸新奇的不行,武卓卻不怎麼在乎。
猜測要麼是北極狐,要麼是別的狐狸的白化品種。
跟醫藥實驗中每天大量消耗的小白鼠一樣,基因缺陷罷了,雖然少見但也新鮮不到哪去。
“五百錢,行的話爺就要了。”一個穿著還算富貴的大肚子男人豪氣出價。
“這位爺,純白的,多稀奇啊”挑擔的漢子對價格顯然很不滿意。
努力掰扯著:“單一隻小的,就不止五百錢。大的雖然死了,可剝了皮毛做成圍領子,要是被富貴人家的小姐看上,出幾兩幾十兩都不在話下。”
“你這賣貨的不實在。”大肚男人身邊的幫閑開腔兒了。
指著籠子說:“小的瞅著也就剛出月,能不能養得活都不好說。
你看,你看,都蹬腿了,活到明兒個都費勁。
就這你要五百錢,抓大頭呢吧。”
挑擔的漢子有些心虛,瞅了眼籠子悶聲沒反駁。
太小了,沒大的帶著,確實不好養活。
幫閑得了理氣勢更勝,指著大狐狸說:“那個大的皮毛是值點銀錢。
但那是單皮子的錢嗎?
請人剝皮不要錢啊?硝製不要錢啊?製成圍領子不要工錢啊?
怎地?你還想把幾人份的錢都踹兜裏?虧心不虧心!”
挑擔的漢子不善言辭,雖然知道皮子本身也很值錢,但一下半下的不知道該怎麼和對方掰扯。
再加上周圍幾個看熱鬧的,雖然買不起卻一勁兒跟著起哄架秧子,把他憋的一張臉通紅。
吭哧了半天,才對著大肚男人擠出一句:“五百錢肯定不行!真想買,你,你給個實價!”
大肚男人也知道五百錢太少,心裏暗自估量了一下。
大氣做了個八的手勢:“給你八百,不行我沒身就走!”
挑擔的漢子有些意動,但還是覺得有點少。
咬了咬牙:“一千,不能再少了。”
商場裏媽媽們還價的技能,可不是現代人獨有的。大肚男人和幫閑對視了一眼,默契的轉頭就走。
“哎,那個……”挑擔的漢子抬手想喊人。
可不等把人叫住,就聽到一句:“一千,我要了。”
一句話出口,所有視線都轉向出價的人。
說話的正是武卓,挑擔的漢子看向他時,已經把錢袋掏出來了。
大肚男人剛聽到貨主叫人,還以為這單買賣成了。不成想沒等高興呢,居然殺出來個撬行的。
轉身看向武卓,見是個下巴沒毛的小子,瞪眼珠子就要發飆。
可不等他罵人,就被身邊幫閑扯住。
在幫閑的示意下,打量了下武卓手中的錢袋。等看清上麵的印記,果斷選擇閉嘴。
武卓從來不是個愛心泛濫的人。
尤其是上學時實驗課弄死的活物多了,對小動物可不可憐,是死是活更沒什麼感覺。
更不用說現在的他,自己還前途未卜呢,哪有心情管一隻狐狸。
可也正因為死了師父,身處於一個完全陌生的時代,不知明天的心中彷徨。和籠子裏那隻死了娘,又被強拉到人類社會的小狐狸,是何其相像。
一時間,居然生出了共情。
隻想著一千個錢也就一兩銀子,根本沒多走腦子就脫口而出。
喊完之後就有些後悔了,他寄居在人家雲龍觀,也不知觀裏讓不讓養動物。
可喊都喊了反悔那不是找揍嘛,索性痛快給錢。
拿著不聲不響的替他擋了兩次麻煩的錢袋,費了點事才解開束袋口的繩扣。
掏出一塊“碎銀子”,頓時就有點傻眼。
手裏哪是什麼碎銀子啊,居然是一塊拇指肚大小,黃色…不,金黃色的金屬塊。
瞅著金屬塊上四五個或長或方的印記,武卓就算再沒見識也能猜出來,這多半就是傳說中的“金瓜子”。
暗中捏了捏,袋子裏最少還有七八塊,忍不住腹誹:“這魏國公府還真是家大業大,愣拿金瓜子當碎銀子用啊!”
心裏感歎,臉上卻尷尬的厲害。
他沒想到掏出的是一塊金子,更不知道時下金銀銅錢到什麼地方兌換。
換錢是小事,真正讓武卓擔心的是,周圍人看向金瓜子時,訝異中放著光的眼神。
雖說洛陽治安好,但財錦動人心。
他一個瘦弱獨行的半大小子,落到有心人眼裏,簡直就是一隻行走著的小綿羊。
“這,這…我找不開啊。”挑擔的漢子眼睛盯著金瓜子咽了口吐沫,結結巴巴的滿臉尷尬。
“那個……”武卓不好意思的問周圍人:“請問,哪位知道哪兒可以換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