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山呼海嘯般的斥責謾罵,武敬真的大腦異常清明。他知道,眼下是他翻身的唯一機會。
無視了砸來的碎瓦,用盡全身力氣大吼:“我一共就買了兩桶燈油都在這了,拿什麼放火!”
“……”
場麵頓時安靜了下來。
是啊,兩桶燈油都在囚車上放著呢,那用什麼放的火呢?
武敬真見嗬住了眾人,精神一震。
對著薑巡長和坊正大聲質問:“剛才火勢有多大你們再清楚不過,前後院左右廂房幾乎同時被點著了,我一個人有那麼大本事嗎?”
“你還有同夥!”一個腦子靈的婦人尖著嗓子大喊。
“對,你還有同夥!”
“你同夥在別處還買了油……”
不少人醒悟過來大聲揭露,但聲勢照之前卻弱了不少。
“既然我同夥帶了油,那我還買它幹嘛?讓你們抓住把柄嗎?還有,他們都跑了,為什麼就剩下我一個?”武敬真運足了力氣,嗓子都喊劈了,徹底將指責的聲音壓下。
場麵沉寂了下來,薑巡長麵色鐵青,額頭隱隱見汗。坊正老臉皺皺著,想說些什麼卻無話可說。
周圍人更是愕然無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都想找出武敬真言語中的漏洞,卻發現籠子裏的家夥,好像和放火的人真不是一起的。
“繼續說。”上官皇後淡漠的聲音響起。
武敬真聞言大喜,在囚籠裏規規矩矩的跪好。
強壓著胸中激動說道:“稟皇後娘娘,小臣今晚確實是一時昏了頭,想要燒了武醫正的宅子出氣。
但事到臨頭又覺得,武醫正說的很清楚,皮熱症並不是他所擅長的。而且,也已經說明我那友人的皮熱不是普通病症,非專科名醫無法醫治。
這該講明的都已經講明了,反倒是我那友人不依不饒強人所難。這…怎麼掄也不能說是武醫正的不是。
想明白這些,我便想離去。誰知正要走時,有八個行跡鬼魅的人彙聚在武醫正家後牆外。我一時摸不清他們的來路,便躲在牆縫裏沒敢動彈……”
說到這裏,武敬真稍稍有些遲疑。拿不準到底要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點出高家那三個孫子的名字。
因為話說到這裏,不管是上官皇後還是在場的人,肯定都已經猜出真正的主使,必然是他口中說的那位“友人”。
正猶豫著要不要徹底點破的功夫,張嬤嬤悄然穿過人群,走到了皇後身側。垂首嘴唇輕動,小聲說了些什麼。
張嬤嬤言語極快且精煉,幾句話的功夫便講明閉坊前武卓家發生的事情,也說出了高順的不敬和她是如何應對的。
武敬真見張嬤嬤說完話退開,趕忙悄悄打量上官皇後的臉色,以判斷後麵的話到底該不該說。
但是,上官皇後麵色平淡眼神無波,竟瞧不出絲毫的端倪。
就在武敬真咬了咬牙,打算點明高順的時候,上官皇後淡漠的開口:“本宮無權審案,各中細節你到刑部後與刑部官員講明吧。”
這話聽起來像是皇後娘娘謹守本分,但落在武敬真的耳朵裏,簡直就跟明旨一般。
趕忙叩頭,信誓旦旦的保證:“臣定當謹遵懿旨知無不言。”
薑巡長臉上無光,見趕車的小巡捕杵那發愣,氣的照著小腿給了一下,口中低聲催促:“愣著幹嘛,還不趕緊送刑部!”
“啊?哦!”小巡捕回過神來,趕忙輕輕抖了下韁繩。
拉車的老馬四蹄發力,拉著囚車吱呀呀不緊不慢的往坊門方向走時,上官皇後的臉上再次浮現出笑意,目光掃過周圍麵色尷尬的人群。
溫和的說:“大家散了吧,記得明兒個都在家等著。我會使人遣皇樁的裁縫上門給你們挨個量尺做新衣。”
聽話音兒,眾人知道皇後並沒有責怪他們抓錯人。之前承諾的獎勵依然作數,一時間臉上紛紛現出憨厚的笑容。
坊正趁勢呼喝了兩嗓子,催促眾人趕緊散了。
大夥兒都是識眼色的,坊正一催,便鬧哄哄的與皇後娘娘告別,而後三三倆倆的各回各家。
待人走的差不多了,皇後視線轉向杵在不遠處穿著單衣的武卓。
仔細打量了一下,才隱含著關切的問:“傷到沒有?”
“沒~”武卓趕緊搖頭。
“嚇壞了吧?”皇後走近兩步。
眼睛看著武卓,下意識想伸手摸摸武卓的腦袋。但交疊於身前的手微微動了動,還是忍住了。
武卓看出了皇後娘娘眼中的關心,憨厚的笑了笑,傻嗬嗬的說:“我都沒反應過來,站院子裏發愣的功夫,大夥兒就把火給滅了。”
武卓說的有趣,逗得周圍的侍女太監紛紛憋笑。
上官皇後這才留意到,武卓無論臉上、手上,還是衣褲,連點兒灰塵都沒有。
當下也笑了起來,嫌棄的白了武卓一眼,無奈的說了一句:“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