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你那夫婿,想得夜不成眠,”衛檀生緩緩地道,“如此良夜,你那夫婿坐擁著嬌妻美妾,紅袖添香,卻不一定想得到你。”
雖然不知道衛檀生思維是怎麼發散到這一步的,但想到她如今的馬甲,惜翠卻還是謹慎地回答道,“我與他和離後,便沒什麼幹係了,他從今以後做什麼都於我無關。”
這個答案還好像未能使他滿意,衛檀生笑道,“娘子倒是癡情,也有容人雅量,即便與夫婿和離,還不忘為他話。”
被衛檀生牽著,妙有聳了聳鼻子,悄悄地吸了一口氣。
明明回去之後,爹爹胃裏難受吐了一場,吐完已經沐浴換衣了,但這袖角上的醋味怎麼還未散去,反倒是聞著更重了些。
“我沒在想他。”惜翠解釋道,“我隻是水土不服想去醫館看看。”
“水土不服?”衛檀生握著女兒的手不自覺地一鬆,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眼,“娘子身體不適?”
惜翠:“郎君可知道這附近哪裏有醫館?”
衛檀生頓了片刻:“我帶娘子去罷。”
惜翠:“這麼晚了,不用再麻煩郎君,郎君告訴我哪裏有醫館,我自己去就好。”
衛檀生:“娘子是信不過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信得過我,就讓我引路罷,娘子初來此地,有個照應也好。”
到這份上,她已經不好再拒絕。
“那便麻煩郎君了。”
衛檀生牽著妙有走在前,惜翠跟在兩人身後。
看著男人發尾的杏色發帶,伴隨著腳步,在晚風中揚起又落下,拉出一條杏色的弧線。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確保她能跟上的同時,卻偏偏又和她保持了一截距離。
衛檀生的態度再度讓惜翠有些拿不定主意,實在沒明白他究竟看沒看出來她的身份。
若看出來了,倒也不太像,若沒看出來,以他這性格,不該在陌生人身上費這麼多心思才對。
衛檀生現在的態度,倒也有些熟悉。
仔細想想,很像她剛到空山寺那會兒。
那時候,衛檀生似乎並不喜歡她。
想到這兒惜翠沉默了一瞬,突然有些自我懷疑。
難道,這是因為她看著就不討喜嗎?高遺玉也罷,換回自己的身體也好。這變態看見她第一眼就沒什麼好臉色。
走到一半,正碰上有當街叫賣乳糕的,青年停了下來,給女兒買了一包,這才繼續往前。
沒多時,就走到了醫館。
春正是易感風寒的時節,醫館前挑了燈,燈下排了長長的一隊,館中也擠滿了不少病人。
等候的間隙,衛檀生驀地問道,“不知娘子是哪裏人氏?”
“我本是帝京人氏,前幾年才嫁到了紹興。”
“起來,我在紹興倒也有些故交,”衛檀生笑道,“不知娘子夫家姓什麼,指不定我還曾聽過一二。”
“我那夫家姓……”惜翠麵色不變地信口胡謅,“季。”
“季姓我卻不曾聽聞,”衛檀生思索了一番,又笑著問道,“娘子曾言這季郎君是個書生,不知可考取了功名。”
“考取了秀才。”
“不過考取了個秀才,便想著休妻納妾,”青年眼睛一眨,眸中掠過一抹譏誚之色,“娘子這擇婿的眼光倒有些問題,你那夫婿學問做得不怎樣,德行竟先是落了個下乘。”
話雖這麼,青年唇角卻不由得向上揚了揚。
這話得不客氣,惜翠沒有再吭聲。
青年瞧見她模樣,指尖不自覺地捏緊了手上那一包乳糕,唇角笑意一斂,又冷眼道,“我這麼娘子的夫婿,娘子可是不悅了?”
“這世上良人不知凡幾,娘子便對季郎君這般戀戀不舍?”
“我與娘子萍水相逢,今夜特地陪娘子來這醫館走了一遭,我做夫婿,可不比你那夫婿要好得多?”
“不過,”青年話鋒一轉,冷哂道,“我已有了中饋。”
“爹爹。”妙有心翼翼地牽了牽他衣袖,指了指他手上,“乳糕,捏壞了。”
女兒的話,使得衛檀生驀然回過神來。
對上惜翠的視線,他笑吟吟地,“抱歉,叫娘子見笑了,我除了愛喝醋之外,還有一項怪癖,便是沒事捏這乳糕。”
罷,好像是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青年又攥緊了手,將手上那包乳糕又捏成了細細的粉末後,這才鬆開了手掌,但掌心那一包乳糕卻已經被□□得慘不忍睹。
姑娘愣了愣,頓時不讚同地蹙起了眉,“……爹爹,這乳糕好好的,你不該平白無故地去捏它。”
妙有一本正經地看著自家爹爹,輕聲,“這愛惜糧粟,儉以養德的道理,還是爹爹你同我的呀。”
“而且,”姑娘偏頭,睜著黑白分明的眼,困惑地問,“爹爹,你何時喜歡上喝醋和捏這乳糕了,我怎麼從不知曉哩?”
作者有話要:衛六歲:我看你是想氣死你爹我
做了一的車,太累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