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洗澡,去洗之前脫衣服冷,不願意進去;洗完了水暖和,不願意出來。
吃完一頓算得上夜宵的晚飯,受著傷的陸苗不知何故心情大好,在浴室哼起了歌。
江皓月默默把她的衣服拿去洗。
四樓露台的搓衣板,冬用的人少了。那裏簡單地接了個水龍頭,自來水太涼,衝在手上刺疼刺疼的。
露台沒燈,借著別處的光,江皓月搓洗著衣服上的血跡。
用洗衣皂打過好幾次泡沫,血跡在反複的衝刷中逐漸地淡去。他鬱鬱的眼盯著那抹紅,牙齒緊咬著下唇,力氣大得要把布料柔軟的秋衣給刷破。
——什麼,退讓的勇敢也算勇敢。
——他隻是懦弱。
挑釁的信,江皓月之間看到了。
他沒拆它、沒動它,權當自己沒收到過。
江皓月跟自己:他不在乎信裏的內容,因為他的那些人,他根本不放在眼中。
他一直這麼做的,無所謂被孤立,無所謂被誤會,無所謂那些難聽的話。
可是,他真的不在乎嗎?
怎麼可能。
裝出一副不與人計較的樣子,隻是無能為力罷了。
陸苗對他“你始終是一個勇敢的人”,維護住他岌岌可危的尊嚴,連他自己也忍不住要相信了。
當她不在的時候,獨自麵對著被血染紅的袖子,江皓月想起來——他隻是懦弱。
混雜著泡沫的汙水順著洗衣板斑駁的紋路,流向黑漆漆的下水口。
良久後,他將她的衣服擰幹晾好,細心拉平褶皺。
再抬眸,開啟露台的門,走向亮光處。
一切又重新,幹幹淨淨的。
陸苗從公共浴室出來,身上有熱水澡後還沒揮發完的暖意。懶得套厚厚的毛衣毛褲,她穿著單薄睡衣,用最快的速度直奔二樓。
江皓月給她留了門,陸苗一鼓作氣,開門關門,進房間,跳上他的床,躲進被窩。
“冷冷冷。”
她裹著被子,身體縮成一團;牙齒在上下打架,隻餘下一個腦袋暴露在空氣中。
“頭發濕著,下來吹。”
他正忙著,頭也沒抬,手裏的筆指了指書桌邊上放著的擦頭巾和電吹風。
“人為什麼一定要吹頭發呢?”舒服的被窩叫人犯懶,陸苗又開始賴了:“好冷啊,我不想下床。”
江皓月停筆,抓起毛巾,往她頭上一丟。
陸苗被蓋了個正著,憤憤地抓下毛巾:“哇!我的頭不吹是我的事,你憑啥丟我!”
他輕咳一聲,無奈道:“擦幹,會著涼。我等會兒給你吹,行吧?”
“哦哦。”不動聲色彎起嘴角,陸苗開心了。
被窩裏伸出一點點手,握著毛巾,漫不經心地往濕頭發上隨意蹭蹭。
她擦頭發無聊,目光轉向台燈下專心致誌的江皓月,不由自主想去吵他一下。
“都幾點了,你作業還沒做完啊?”
“我的做完了,”他對著她,掀開自己手中的練習冊封麵:“這是你的。”
“……”
陸苗這才想起,自己今的作業一個字都沒動過。
“辛、辛苦了,哈哈哈。”
“是挺辛苦的,”沒想到江皓月還搭腔了:“要故意把題算錯,大概算錯個三分之二吧。”
“喂!你是在諷刺我寫不對作業嗎?”
陸苗從被子裏出來,蓄勢待發要過去揍他。
“你不是嗎?”江皓月反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