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有二就有三,江皓月的高考時間漸近,陸苗從補習學校溜出來的次數也愈發的頻繁。

總跟老師請假是行不通的,大多數時候她是偷跑出來。

高三的晚自習通常上到晚上十點,這個時間陸苗寄宿的補習學校也快到熄燈的時間,老師管得比較鬆。

很多男生趁這個點去網吧上網,陸苗跟著他們一起爬牆。

關於她頻繁去見江皓月的理由……起來有點好笑。

寄宿學校的肉包子做得很好吃,皮薄肉厚,湯汁濃鬱。隔幾周,食堂固定就會做一次。交完夥食費後,吃多少食物都是不限量的,所以陸苗總會偷兩個包子,帶給江皓月吃。

其實,人家江皓月和她一樣,吃的是食堂。

周一到周五,他幾乎是住在學校裏,早中晚三餐全在校內的食堂解決,等到晚自習結束再走回家。

其他高三學生,像是動物園裏的大熊貓,父母全接送,飲食講究營養均衡搭配。而江皓月,陸苗也不要求他每吃得有葷有素,他能按時吃飯、一吃三餐,她就已經很欣慰了。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事實如此,每個周末見江皓月,陸苗都覺得他的臉蛋又清瘦了幾分。

俗話,吃哪補哪。於是陸苗得出結論,江皓月瘦了,應該多吃肉。

這就是食堂吃肉包,她忍不住偷拿給他的主要原因。

爬牆幾次之後,陸苗爬得比那群男孩子更快。人家的手剛搭上護欄,她已經踩著牆沿準備要跳。

“嘖嘖,論身手,還是得數我們苗姐!”男生給她鼓掌。

“苗姐,你今晚去哪裏玩啊?”他們跟她打招呼。

陸苗專心護緊懷中的包子,沒理他們。

男生眼中,如此社會的苗姐,頻頻在夜間逃出補習學校應該是去有一番大作為的。如果她實誠地告訴他們,她千辛萬苦為了出去送包子,估計所有人會跌破眼鏡,笑破肚皮。

“走了。”她向他們瀟灑揮揮手,躍出了牆。

完美的落地,她跳到外麵的草地上,聲音利落又輕。

“苗姐威武!”身後的男生起哄。

“猛哥威武!”這是她翻過牆後,他們喊的。

外號這種東西,一旦有一個人開了個頭,他叫了你,叫得還挺有意思,慢慢地就傳開了。

自從上一次,施澈來補習機構找她玩,“陸猛”的名號就如影隨形地跟著她到了校外。

不過,陸猛隻有他能叫,其他人要對她使用尊稱。

陸苗在心裏罵了施澈幾句,分秒必爭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她得趕在江皓月回家的路上,把自己的偷的肉包子塞給他。萬一她遲了,江皓月已經到家了,她回他們的那棟樓,有可能撞上認識她的人……或者最糟的,撞上她媽。

看了眼手表,時間正正好,她在他回家必經的巷口等他。

這一回,陸苗等了非常久。

她藏在懷裏的肉包子,本來熱乎著,等得涼了。

江皓月沒有在她來前回家。她甚至大著膽子,到他們家樓下轉了一圈,他家的燈是暗的。

再遲了回去,可能會把同宿舍的女生吵醒,陸苗心中既是焦急,又是擔心江皓月。

雙眼死死盯著空無人煙的巷口,幾乎把那兒望出一個洞。

她每每聽見人聲,每每興高采烈地跑過去看,全不是他。

江皓月晚歸的情況太不尋常。

陸苗最終選擇,今晚不回學校,她要繼續等下去。

午夜十二點。

陸苗抱著膝蓋,模模糊糊看見巷口有一個人影朝這邊走來。

來人佝僂著背,腿腳不方便,一條腿向前走一步,帶著另一條腿往前拖動。

垂在地上的腿像是完全沒有力氣,他走得相當緩慢。

陸苗喊出他的名字,快步衝了過去。

江皓月抬起頭,看向她。

他整個人像是從水裏剛撈上來的,滴滴答答淌著汗;嘴角破了皮,臉上有幾道血痕,眉骨那兒腫起好大一塊。

今下晚自習的時候,他在校外被高利貸的人堵住了。

——本以為這事,可以瞞陸苗更久一些的。

“我們……”

他手足無措地心虛著,試圖使用一貫的辦法轉移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