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接吻了。

倆人的目光對上,他那雙遠山一般沉寂的眼眸,忽然湧現一種顛覆式的情緒。

他在發抖。陸苗喟歎一聲,圈住他的脖頸。

江皓月的吻,嚐起來像一塊冰。

冰涼,沉默,甚至僵硬,她心將它含化,使它變得濕漉而柔軟。

緊接著,一切便失去了控製。

他穩不住身體的重心,與她一起倒向床,陷入鬆軟純白的被褥。

手撫過之前親自為她吹好的頭發,托住她的下巴。陸苗不舒服地嚶嚀,他心裏亂得像是有貓在撓。

她是熱情的、纏人的、一個懷抱便能裝下的,乖順而甜蜜,好似一塊奶油做的蛋糕。

此時她被打翻,傾倒在他的懷裏。每一縷發絲、每一寸皮膚、每一次呼吸,伸手撈去,盡是陸苗身上甜絲絲的氣味,將他浸沒。

令人窒息的煩悶縈繞在心頭,又是狂喜又是悲痛。

江皓月明明知道應該停下,可仍是被蠱惑,深陷其中。

想要抓住心中的那隻貓,讓它靜下來,不論是假意的哄騙,還是用繩子捆住,總歸想叫它停止那擾人的躁動。

他重重地咬了她一口。

陸苗吃痛地睜開眼。

被咬破的唇流出血,近在咫尺的江皓月,眼神暗暗的。

他舔去了她唇上的血珠,她隨即嚐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望著他,陸苗笑起來。

“好吃嗎?”她問。

圓圓的亮晶晶的眼,不知饜足地試探著他。

真、可愛,不知死活。

江皓月抑製不住地,感到幹渴。

他盯著她的唇,淺淡的粉色,還殘留一抹濕痕。被他咬破的地方滲出新的血,像極一朵未長成的玫瑰骨朵,被強行剝落後,露出脆弱而顏色嬌嫩的內裏。

——成就欲語還休的一抹水紅。

血珠重新被舔掉了。

“痛。”她聲。

然後連著她的聲音一起,被沉沉地按下去,消失於唇舌之間。

這睡著後,陸苗夢見很多時候的事。

初中,江皓月被校園霸淩,她私下到處跟人,他是她的哥哥;學,他們剛認識不久,臉色蒼白的江躺在醫院,她跟他話,他吼她“能不能別話了”;第一次見到江皓月,她跟他自我介紹,他裝睡沒有理她。

身邊那個逐漸變得柔軟、會照顧她情緒的他,一層層褪去顏色,成為兒時戴著堅硬盔甲,不好相處的三年級學生。

畫麵一轉,她在跟他吵架,從到大,他們之間好像有吵不完的架。江皓月冷眼對她,出的話陰陽怪氣——“不一定非要做朋友,我和你隻是認識的人、鄰居,那樣的”。陸苗被他得有點想哭,忍著忍著沒忍住,真的哭了。

醒來的時候,房間是暗的。

厚重的絨布窗簾連帶月光一同阻絕在外,屋裏唯一亮著的東西,是空調的燈。

看著,像是飄在夜空中的星星,孤孤單單的一顆。

從空調出風口呼呼地吹出冷風,這使人更加眷戀被窩的溫度,陸苗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的手正放在江皓月的衣服裏麵,毫無阻隔地貼著他的皮膚。

由於摸上去很舒服的緣故,她悄悄地,又把手放回了原位。

沒從夢裏徹底醒來,陸苗仍舊沉浸在先前的情緒中。

這其實是有點奇怪的,相較於幼時、相較於他們彼此作伴的青澀時光,今晚過後,江皓月在她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將會變化成另一種形式。

至此,他們的感情似乎也與時候的不一樣了。

從友情和親情,變成愛情。可是按照常理,這些情感它們之間是有明確界線的,不是嗎?

可是,陸苗呆呆地又想了一會兒……

除了江皓月,她完全沒法想象出,另一個能夠陪伴她走完下半生的人是什麼樣的。這件事,仿佛本來就該是屬於他,那樣的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