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不斷求饒,怕的口齒不清,明珠往前走了幾步,也聽不清她說了什麼,漸漸地,連眼前的畫麵都看不清楚了。
她好像換了個地方,入目之處掛滿擺白皤。
明珠被這個驚悚的畫麵嚇得從夢中醒來,薄衫被冷汗打的透濕,她抱著被子半坐起身,大口呼吸,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碧瑩聽見聲音趕緊走了進來,見她臉色蒼白的模樣,便問:“姑娘,您是不是做噩夢了?”
明珠搖頭又點頭,“碧瑩,我想點燈睡。”
“是。”
碧瑩重新點起兩根紅燭,才從屋裏退了出去。
好在明珠後半夜沒再做夢,安然無恙睡到天亮,聽說後花園的紅梅開了又要去看梅花。
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雪,冷風烈烈,碧瑩勸她在屋裏待著,明珠不肯聽,穿好襖裙,找出箱子裏的鬥篷係在身上,純色鬥篷帽子上是一圈雪白蓬鬆的狐狸毛,半張小臉藏在毛茸茸的圍脖裏,看起來嬌小可愛。
明珠腳上踩了一雙紅色小靴子,雙手捂著暖袋,打開門的時候特別興奮,她問碧瑩:“梅花能用來做糕點吃嗎?”
碧瑩也不知該說什麼,明珠姑娘心可真大,一點都不傷心,每日隻關心吃什麼。
“奴婢也不知道。”
明珠雖然以前在明家的日子過得沒多好,但是這副身體也是有些嬌氣的,她剛出門,嬌嫩的臉蛋就被冷風拍的刺痛。
明珠縮了縮脖子,踩在積雪上的每一步都謹慎小心。
等到了後花園,滿園盛開的紅梅,美不勝收。
明珠踮著腳尖,湊到枝頭前聞了聞,她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個不易察覺的小酒窩,她說:“好香。”
明珠折下一枝梅,同碧瑩商量:“我們多折幾支,回去裝進花瓶裏,擺在窗格邊,好不好?”
“好。”
她還想說些什麼,卻聽身後有一陣腳步聲,由遠到近,踏雪而來。男人不急不慢走到她麵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明珠被熟悉的氣勢壓的心尖一顫,抬起頭看他,男人穿了一件紋繡緞麵黑色長衫,白玉腰帶,身量修長,身姿挺拔立於微風之中。烏黑的長發束於玉冠裏,相貌端正,五官精致,纖長濃密的睫毛落著細細的雪絮,眉眼如畫,鼻骨英氣,抿起的紅唇有絲絲血線,整個人冷淡而又疏離。
男人伸出削瘦漂亮的手指,無聲慢慢替她係緊鬥篷,又用手指輕輕拍到她身上的雪花,淡淡問道:“喜歡出來吹風?”
明珠小聲作答:“梅花開了。”
昨晚做了個夢,無可避免又回憶到自己是怎麼死的,自然而然對麵前薄情寡義的狠心男人有恨,但明珠心裏的驚懼還是多過怨恨。
趙識哪像外麵傳的是心思簡單的翩翩君子。他做事不動聲色,用的都是殺人於無形的手段。語氣平淡同你說話時,也不見得是不生氣。
趙識冷冷瞥了眼她身旁的婢女,而後伸手扣緊她的手指,牽著她往回走,聲音有些冷:“想看梅花,讓她們給你折。”
明珠想把手從他的掌心抽出來,男人卻用力收的更緊。
明珠一個弱女子,抵抗不過他的力氣,“我想出來透透氣。”
趙識冷漠應了個字:“嗯。”
其實也聽不出他的語氣到底是不是冷漠,因為他說話好像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冷冷淡淡,沒有起伏。
趙識二十多天沒過來,也不全是要冷冷她,江南雪災,他忙得幾天幾夜沒合眼,確實顧不上她。
而且趙識打小就喜歡壓著自己的情緒,克製二字刻進骨子裏。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個度,過了線,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