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65(1 / 3)

第十九章 65

李夢軒離開總統府後,心情鬱結。

他自己的車讓女兒要去遊覽燕子磯了。最近,隨著“消弭學運”的升級,他總有點提心吊膽。盡管他從不相信愫若會被“赤化”,但陳憐的樣子在那兒,似乎一切都在難以預料之中,因而,對愫若除有意無意地曉之以理,還處處依著她,想用父女之情攏住她的心,但能否奏效,他也並無把握。總之,是一樁心事。

而比這更嚴重的是,自上次美齡宮召見自己爽約,李夢軒漸漸發現蔣介石對他有所疏遠,表麵上雖然“夢軒長、夢軒短”的,看不出絲毫變化,但有些重要文稿已不再通知他參與研討,悉由陳布雷總攬。鑒於多年私交,陳布雷似乎有些過意不去,偶或也找他征詢意見,但在李夢軒看來,總有點客套的味道。

這天上午,他在處理了幾份公文之後,胸中感到壓抑得難受,信步登上總統府後麵的子超樓,走迸陳布雷的辦公室,也不管陳布雷正在伏案撰稿,便說:“畏壘,你看我象是變得清閑多了……”

“呶,”陳布雷含混不清地應了一句,擱下筆來,當他瞥見李夢軒憂鬱的臉色時,心中一顫,話脫口而出,“你不必多慮,主席對你依然如故,彼此都是很了解的嚜。”

“你這是寬我的心吧?”李夢軒嘴角掠過一絲苦笑,“不過,這樣一來,我倒有閑畫我的墨竹了。”

“其實,主席自從得知你患胃病,就考慮減輕你的公務,也虧他有這片心。”

“如真是這樣,夢軒終身銘感不忘。”

“局勢堪慮啊,”陳布雷換了一種口氣,“剛剛收到的最新消息:中共陳毅,粟裕部挺進魯西南,我軍損失十九萬餘人,喪失城池百餘座。這樣,陳、粟與劉伯承、鄧小平部所據地盤已連成一片。目下,東北錦州被圍;平津、徐蚌一帶想必已在中共謀劃之內……”

“那麼,畏壘兄對今後有何考慮?”

“我,”陳布雷未加思索,“除了聽從主席的安排,焉有別的出路?你呢?”

“我倒想去當陶淵明,可事實上又難以實現。啊,對了,而齋最近到過府上嗎?”

“昨天還來替我紮針的哩!”

“他可提起兒子的事?”

“這,我未便向他直說。保密局已把鄒曙列為首都頭號職業學生,三天前,毛人鳳下令羅冰炎盡快將他捕辦。”

“這事沒有辦法了?”李夢軒直視著陳布雷,“雨齋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一是改弦易轍,發表聲明今後絕不涉足學運多一是遠走高飛,離開京畿園這塊是非之地。”陳布雷沉吟著,“不過,據說這個青年對中共迷信到冥頑的地步,秉性又忒強,前一種設想,恐未必接受。而後者雖較穩妥,但能否出得了南京城,也是個問題。”

“實際情況是,連愫若都見不到他的影子。”

“哦,”陳布雷若有所思,“也許,中共方麵已將他轉移,他們慣於搞神出鬼沒的一套。”

“這樣也倒好,省得雨齋終日為之擔憂。”

真真……李夢軒坐在車上,支頤閉目,回想著剛才跟陳布雷交談的一切,不知不覺,轎車輕輕地顛動了一下,已在寓所前停下。這時,他瞥見附近有不三不四的人在轉悠,不禁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憑經驗,他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但卻若無其事地從容跨進大門。等寬衣坐定之後,取過一冊鄭板橋畫集,想借此平靜一下內心的激動。可是,剛翻了兩頁,便覺得索然無味,連連發出歎息。

“夢軒,你怎麼啦?”梅韻看他悶悶不樂,忙把手放在他額上試了試,“不發熱嘛,你感到哪裏不舒服?……”

李夢軒見妻子眉頭不展,便故作輕鬆地說:“沒什麼,我有點累,躺一會兒就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