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眼真好。”我說:“那又是哪位好心眼的人把這事報告給你的呢?”“這個問題你別問,總之我能知道就是。”
“你不說我也能知道是誰?”
“誰?”
“桑克強”。我說。
“你怎麼會想到是桑克強呢?”宋小媛說。
“因為他們說你很庇護他,所以我就想到他不是你的心腹,就是你的親戚。”
“他是我朋友夏妝的前夫,僅此而已。”宋小媛說。“他所在的歌舞團不景氣,我就讓他來這打工,多掙幾個錢。”
“那就對了,”我說。“因為他畢竟還跟你有這層關係,而別人沒有。”
“錯了,”宋小媛說,“跟我說你好話的人不是桑克強。”
“那就是姚黛。”我說。
宋小媛不置可否,卻說:“這女孩怎麼樣?”“你安插在我身邊的人還有錯嗎?”我說。
宋小媛嚴厲地說:“童漢,你這麼說是嗎?那我就作主把她嫁給你,一輩子插在你身邊做我的耳目!”我說:“我正愁光棍的日子怎麼過呢,這下好了。”
“你別臭美,童漢。”宋小媛軟硬兼施地說。“姚黛才不嫁你這種男人呢,人家今年還不滿二十歲。”
“那就等她滿二十歲我再娶她。”我軟硬都吃地說。
“你做夢吧你,”宋小媛說,“在我沒嫁人以前,你別想結婚。”
“那你就嫁人吧,”我說,“因為我要結婚。”
“我嫁給誰?”宋小媛說。
“我,或者那個男人。”我說。
“不,這不可能。”宋小媛搖著頭說。
“為什麼?”
“因為你不是上流社會的男人,配不上也娶不起我。而上社會的男人,卻害怕娶我而且都已妻妾成群。”宋小媛說。
“是嗎?”
“難道不是嗎?”
“是的,”我說。“我配不上也娶不起你,因為我是下層社會的人。我隻是你的司機。而那些個富貴賢達的上流社會的男人,你又無法嫁給他們,在婚姻上你不能接受我這一階層的男人,卻又被另一階層的男人拒之門外。高不成低不就,注定你隻能成為情人。你不能成為妻子,老婆或夫人、太太,這個世界的人都不能用這些稱謂來稱呼你,因為你沒有婚姻,沒有家庭!”“夠了!”宋小媛激怒的說。“用不著你來教訓我,你給我出去!”我站起來,掉頭就走。
“難道你連一聲再見都不會說嗎?”宋小媛在我背後說話,“再見。”我背對宋小媛說,然後繼續朝門走。“站住!”宋小媛說。我站住,“回來。”
我回過頭。
“到我這來。”宋小媛的手在自己身邊做了個指引的動作。我就被吸引到她身邊去了。
她仰看著我,因為她坐著,而我站著。我們像兩株參差的果苗。“童漢,想我嗎?”她說。我眨了眨眼。宋小媛看到我眨眼了,卻把自己的眼睛閉起來。她盲目地等待我低頭去親吻她。我沒有低頭。
“親親我,童漢。”宋小媛還盲目地期待著我。“親我一下。”
“不,”我說。“我不能在辦公室親你,因為我想做一個有風度和教養的人。”
宋小媛忽然大開眼界,像將遇良才對我刮目相看,卻用圓滿的雙拳肆意或大失風範地捶打我的胸脯——我的胸脯像一麵匆促督陣的戰鼓,被迫也是責無旁貸接受非常急躁的鼓點。
我在錯綜複雜的躁聲中信心振奮,而又意亂情迷,就像是勇敢正義而又茫然失措的士兵。
宋小媛在會見結束時的最後一句話,令我心驚肉跳和百感交集。她說:“童漢,我一定要造就你,使你飛黃騰達成為上層社會富有高貴的男人!”我像一棵忽然經受暴風驟雨襲擊或洗禮的鬆樹,顫抖而立——因為我無法對宋小媛富有震撼力或破壞性的言語無動於衷。
宋小媛像風雨的語言忽然吹淋了我焦灼的夢想。我的狀態在改變——我恍惚覺得我的過去像流水一去不返,我的現在如航船乘風破浪。而我的未來就像光芒四射的金海岸,等待我的到達、我的掠奪和我的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