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61(1 / 2)

第二十章 61

清晨,祁有音在醫院的陽台上做了一會兒健身操,感覺神清氣爽,便返回病房吃了一點早餐,昨天醫生查房時她提出了想出院的打算,醫生說再觀察兩天。祁有音要求對自己住院的消息進行封鎖,所以她的病房一直是安靜的,她可以思考許多問題。

現在,祁有音準備給郝從容寫封信,這信已經構思兩天了,在這座城市,她隻有郝從容和邢小美兩位大學時的同學,前幾年偶爾還會聚在一起談天說地,這兩年談天說地的機會幾乎沒有了,邢小美的家事、郝從容的所求,都讓她無奈,她們因此也就不再跟自己往來了,在別人眼裏,祁有音的地位和背景是無所不能的人,可她知道自己是極其普通的人,她自由的空間是相當小的,周建業為她規定的自由度低於普通人。她本來想打電話給郝從容,但她知道她們之間的誤解已經不是電話裏能說清楚的了。

祁有音找出紙筆,開始寫信:

“從容,你好!

下鄉扶貧已經數月了,在農村的日日夜夜,感受頗多,我經常想起你,想起你這個作家身份的老同學,如果此時此刻在農村,會發現多少新鮮的生活啊,我想了很久邀請你來,可我沒有這樣的勇氣,我知道你已經生我的氣了,在心靈上疏遠我了,我沒能通過周建業幫助你的丈夫吳啟正,沒能滿足你對我的所求,你生氣了,我能理解,不過從容,你應該從我的角度考慮一下問題,從周建業的角度考慮一下問題,任何事情如果換位思考,哪怕心靈再委屈,也會釋然。

“周建業的官位的確很大了,在他的位置上,如果無原則的話,能夠辦許多事情,權力這東西有時候就是這麼微妙,他可以通過權力達到常人難以達到的目的,實現常人難以實現的理想,然後得到大把的金錢,大批的好處,以致得到身邊人的擁戴,甚至改變他的人生軌跡。然而,周建業恰恰不是這樣的人,他的照章辦事以身作則,經常讓我感慨,掛在他嘴上的幾個字是‘黨性原則’,他因此也失去了許多朋友,失去了身邊同事對他的理解,但他的人生坐標不會因此就偏離軌道。作為周建業的夫人,我可以說是近水樓台,可我並沒有在這個樓台上得到月亮,倒是他工作的嚴謹時刻提醒著我影響著我,以一個普通人的心態去工作和生活,而那些對我和周建業頗有期待的人,同事、朋友,因為難以得到周建業的特殊蔭庇,大都遠離了他,我經常為我們這種曲高和寡的境地而失落,要知道人生是不能沒有朋友的,但朋友如果隻是為了達到個人的目的而相聚,這樣的朋友是否太功利了呢,還能稱為朋友嗎?每逢我為朋友們的疏遠而失落時,周建業總是以‘心底無私天地寬’的話來安慰我。

“從容,我今天所以給你寫這封信,一是想你,二是想請你原諒周建業對吳啟正的愛莫能助,三是誠邀你到農村來看看,到我扶貧的長水村山腳組來看看,這裏沒有城市的繁華,卻有鄉村的純樸,沒有城市的喧鬧,卻有田野的寧靜,空氣清新的鄉村,質樸而善良的村民,經常讓我心生喜悅,在這裏,你會看到媳婦怎樣耐心細致地給老婆婆梳頭,村民為了保護自己的生存環境,怎樣不惜放棄眼前的利益而不屈不撓地與開發商進行周旋……從容,你是一個作家,有非常好的文采和非常優美的文筆,如果你能到這裏深入生活,相信一定會寫出無愧於我們這個時代的偉大作品。作家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文學是民族精神的火炬,作家絕不是關在籠子裏的鳥,不可以在象牙之塔中徘徊,作家要深入到火熱的現實生活當中,我始終堅信古人‘文章合為時而著’的觀點,同時我更堅信後人‘生活之樹常青’的觀點,一個作家不用飽滿的激情投身到當代的生活之中,寫出無愧時代的大作品,還能稱為作家嗎?一部好的作品常常是一個時代的價值體現,所以我覺得作家的職業是最神聖的,作家可以用作品喚醒人們的心靈,一部好的作品是一個民族精神的良藥,可惜的是當下讓人內心感慨的好作品太少了。從容,我希望你能到我扶貧的鄉村生活一段時間,即便不肩負著那麼多神聖的使命,最起碼也能看看當代農村的真實麵貌,當代農民的真實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