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雅嵐和子璿通過電話,就向單位領導請假說今天頭痛的汚害,想去醫院看看。領導當然準了假,還問用不用派車送你?身體不舒服就休息幾天。
雅嵐說不用派車送,她可不想讓單位的人知道自己去看婦科,然做作出種種猜測。人言可畏,這她是知道的。
子璿是雅嵐的大學同學,上大學時兩人就住上下鋪。也是關係最近的同性朋友,這些年來雖然她們都各自有了家庭和工作,交往比以前少多了,可一湊到一起,她們還是無話不談,彼此信任,親密無間。現在的社會競激烈,人際關係複雜,在單位裏有利害關係的同事之間都互相提防著,很難找到可以說知心話的朋友。無意旬多說了一句話都知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麻煩,雅森就曾經吃過這樣的虧:有一次她和丈夫鬧了點別扭心裏不痛快,就和單位裏平時關係不錯的一個女同事說了些對丈夫不滿的話。這本來不過是雅嵐的一些氣話,說完之後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可卻不知怎麼被傳成了雅嵐的丈夫有外遇,兩口子正鬧離婚等等。所以,現在她除了工作上必須說的話之外,在單位她不多說一句話。
雅嵐在一家大機關上班,收入不髙,但也不忙不累,也還輕鬆。
雅嵐在臨去醫院前還給老公江海濤掛了電話,讓他早點去接上小學的女兒瑩瑩,並告訴他自己不舒服,正要去醫院。她沒說自己哪兒不舒服,也不等丈夫在電話那邊有什麼反應就很快把電話掛了。
雅嵐來到第三人民醫院,她已經很久沒來這裏了。才幾年的工夫,這裏已經變得讓她有些認不出來了。新蓋的門診大樓明亮氣派,裏麵的設施也到處散發著現代化
的氣息。
雅嵐第一次來這裏,是在她瀆人學二年級的秋天。
於連續高燒不退,她被同學們送進了醫院。醫生經過診確認,雅嵐得了胸骨結核,需要住院進行手術治療。
時的雅嵐剛剛失去了相依為命的老外婆,悲痛幾乎打倒。還沒等她從失去親人的傷痛中恢複,新的又降臨到她的身上。
雅嵐常常在想,是不是真的有來世今生?是不暴真有生命輪回?大自然的春夏秋冬周而複始,那麼人類呢?如果真的還有來世,雅嵐希望自己能和母親還.老外婆,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永不分離。等
在高燒的昏迷中,雅嵐看見了自己的母親。對了確廣,信那一定是自己的母親。她一身白色衣裙,一頭披發,仙女般徘徊在雲霧繚繞的小樹林裏。那個小樹林,、她和老外婆住的小鎮不遠,雅嵐小的時候,老外婆常帶
她去那裏采蘑菇。雨過天晴後的小樹林裏,飽滿的蘑菇在草地上到處撐起一個個小傘。草葉和野花兒瓣兒上的雨滴還沒有落盡,一閃一閃地反射著陽光。老外婆告訴她,媽媽艮得很美,媽媽小時候也常常跟著外婆來小樹林裏釆蘑菇。
媽媽!雅嵐伸出雙手奔了過去,想要抓住媽媽的衣衫,可是媽媽卻一閃就不見了,然後又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出現。等她再次奔過去伸出手去抓,媽媽又不見了,任憑她怎麼努力也抓不到媽媽,甚至始終看不清媽媽的臉。她急得大聲地哭喊了起來:媽媽!這時,她看見老外婆芷微笑著朝她走來,胳膊上還挎著她們采蘑菇用的小籃
雅嵐醒來後第一眼就看見宇軒正坐在她的床邊。他告訴雅嵐,她已經昏睡三天了。
在雅嵐住院的那段日子裏,宇軒幾乎每天傍晚都出現在雅嵐的病床前,為她補習功課,還為她朗讀白朗寧夫人的十四行詩……
雅嵐在第三人民醫院門診部四樓的一間辦公室裏找到了芊璿的表姐,說明了來意,表姐領她去了婦科。在她進去的時候,表姐已經和一位正在為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做檢查的醫生講過了。表姐示意她坐在那兒等一會兒。,雅嵐觀察著這裏的一切,她發現這是一個用白色
屏風隔開的診室,外間兒是醫生向患者詢問病情、開處方用的,有兩張辦公桌對放在靠窗的地方,醫生就坐在那裏。門口兒放了一條長凳兒,是患者等候時坐的;裏間兒是醫生為病人做身體檢查用的,安放著一些醫療器械。雅嵐坐在那兒能清楚地聽見那個女人正向醫生哭訴:
……他一年到頭都在廣州、深圳那邊跑,有廣錢就在外麵找小姐,染上了病回家還瞞著我……孩子也保不住了,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那個女人紅著眼睛走了出來,雅嵐看她的穿戴,覺像是個悠閑的女人。雅嵐心裏想,這年月,無論窮人是富人,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醫生先問了問雅嵐病情,然後為她做了詳細的婦科檢查。
雅嵐急於想知道自己的病情,她問醫生:我到什麼病?醫生看了看她,並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刑肥—什麼時候發現症狀的?雅嵐說也就這兩天。子璿的表姐—和醫生交換了一下眼神,問雅嵐,你丈夫是做什麼的?
雅嵐愣了下,她明白了子璿表姐的意思。我丈夫在養路費征稽處工作。
最後子璿的表姐說,這樣吧,你先去驗血,一就能取化驗結果,那時就什麼都清楚了。
等化驗結果的時間也就二十來分鍾,可雅嵐卻感過了幾百年。那是一種在煎熬中的等待,就像在等待判決。雅嵐知道,如果自己得廣性病,那病因就隻有一個,那就是江海濤。她可以由對任何一種疾病的折磨,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接受命運的又一次祧戰:那就是丈夫對她的背叛。
雅嵐一拿到化驗單就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上麵全是些她不懂的符號,於是她隻好回到子璿表姐的辦公室,把化驗單交給她。表姐看完了化驗單,同情地看著雅嵐輕聲說,是淋病……
雅嵐隻覺得自己的頭上像重重地挨了一悶棍,頭痛的像要裂開一樣,大腦一片空白……她根本就沒聽見子璿表姐還說了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醫院的。當她覺得自己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家門口兒。
她用有些發抖的手從手提包裏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一進屋就看見掛在客廳牆上的她和丈夫海濤的大幅彩色婚紗照,一對兒新人正朝著她甜甜地笑著……雅嵐發瘋仏地沖到彩照的旁邊,猛地拽了下來狠狠摔在地上,然後發出一種令人恐怖的哀號聲。這時她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已經空了,已經耗盡了最後一點兒力氣……她渾身瑟縮著癱坐在地板上任憑淚水盡情地拋灑。
星期一的上午,丈夫和兒子都各自去上班上學了,家裏隻剩下子璿一個人,難得的一份清淨。子璿喜歡自一個人在家時的那種感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