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一瞬間,莊千夜莫名其妙的裂開嘴笑,他大聲的笑,笑得人心惶惶。

秦磊拉著石鶴抖著聲音說:“鶴子,大少不對勁,大少不對勁啊……”

秦磊的聲音未落,二樓坍塌,樓層隨著莊千夜的駭人的大笑轟然斷裂。

大少……千夜……大哥……莊少爺……莊先生……

人心俱震,千呼萬喚,全都傻了。

龍二帶著兄弟們往裏衝,一個個兒的警察全都被扔了出去。

“大哥,大哥……”龍二和豹子三一眾兄弟開始刨地,上頭還有東西在垮,砸下來他們也不管。

莊千夜被人從一堆焦黑的木頭、磚頭裏拖出來,血跡斑斑。頭上手臂、胳膊上全是血。一頭一臉的焦黑和石灰,還在笑,嘴裏一嘴的石灰他半點沒察覺。

他推開身邊的人,往外頭走,就停在玄關與門的位置,他對外頭所有的人笑,又好像不是對外頭人笑。

喬子寒離莊千夜最近,地上抄起一塊被燒掉一半的木頭就往莊千夜額頭一大板子,對著他怒吼:“你還我姐來,你還我姐,你個人渣,你還我姐……”

龍二和低下底下兄弟們立馬把喬子寒圍著,怒目橫瞪。顧恒見勢往裏頭衝,喬子寒是小妝在意的弟弟,他不能看著喬子寒任何差池。顧恒一動,秦磊和石鶴也跟著往裏頭衝。

莊千夜搖搖晃晃的站穩,甩了下頭,石灰進了眼睛,他胡亂揉了一把,又對著大家,對著喬子寒、顧恒和其他兄弟們笑。

他的眼裏此時根本分辨不清誰是誰。

往前一步是黃昏,退後一步是人生,風不平浪不靜心還不安穩,一個島鎖住一個人。我等的船還不來,我等的人還不明白,寂寞默默沉沒沉入海,未來不再我還在。如果潮去心也去,如果潮來你還不來,浮浮沉沉往事浮上來,回憶回來你已不在。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茫茫人海狂風暴雨,一波還來不及,一波早就過去,一生一世如夢初醒,深深太平洋底深深傷心。

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茫茫人海狂風暴雨,一波還來不及,一波早就過去,一生一世如夢初醒,深深太平洋底深深傷心。

他說:“錯了,錯了,不是這裏,她不在這裏……不是這裏……”

“你還我姐來……”喬子寒又一板子上了莊千夜前胸,莊千夜抵著後頭兄弟這才站穩,龍二掄起拳頭揮去,顧恒連忙出手擋下,莊千夜站穩往前推開龍二,血流得滿臉的是,

固執的說:“不是這裏,錯了,都錯了,她不在這裏……”

顧恒也發現莊千夜不對勁了,剛要上前,莊千夜‘嘣’地一聲直直栽倒在地。

“大少……”

“千夜……”

“大哥……”

一群人都震了下,現場淩亂了,喬子寒也傻了,他沒想打死莊千夜的。還是顧恒最先衝過去,扛起莊千夜就跑,心跳快得不行,恐慌怒!

想喊叫救護車,可那聲音完全卡在嗓子眼兒了,喊不出,又急又慌,全身好像都在發抖。

扛起莊千夜這是本能的反應,顧恒後來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還那麼在意莊千夜的生死。他巴不得被炸死的是莊千夜,巴不得莊千夜屍骨無存。

人的心,無法看透,更不能左右。因為它也有意識,不受思想的控製。

顧恒扛著莊千夜往外跑,秦磊和石鶴也反應過來,秦磊大喊著:“救護車,救護車……”

“他媽的老子就算醫生……”石鶴丟了句話大步跟著顧恒跑,一同擠上了顧恒的車。

秦磊晚了一步,石鶴推了秦磊一把,“後頭跟上!”

醫院早就做好完全準備,顧恒他們到的時候第一時間把莊千夜送進了急救室。

丁子峻出了醫院,打電話問小趙人到了沒有,小趙說已經在門口了。丁子峻剛掛電話,小趙的車就到了,丁子峻直接上了副駕駛然後離開。

秦磊慌裏慌張的下車,那麼一瞥眼看見了。

子峻?

揉揉眼睛,是眼花。

快步跑進去,顧恒和石鶴在手術室外等著,他也不敢出聲兒,大家心裏都不好過。秦磊在一邊兒坐著,低著頭。

不知道這是不是詛咒,兄弟裏頭上心的女人,都沒了。

石鶴喜歡的安二小姐,大少和顧恒喜歡的喬小妝,都這麼沒了,這是報應嘛這是?他們雖然玩,可不至於遭這麼重的罪吧!

能不愛就好了,感情這玩意兒能控製就好了,大家都不會這麼痛苦。

‘情’一字秦磊最不明白,可這時候卻感同身受。

大少站在廢墟上咆哮的時候他那心都揪起來了,到底是什麼感情才能讓神都不可比擬的千夜那麼失控?情最磨人,情根能砍斷他立馬頭一個掌刀給大少的情根砍了。

顧恒心裏痛啊,為小妝也為千夜。

他是真心愛著小妝的,怎麼也不肯接受這個事實。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沒了就沒了?他不相信,誰都可以沒了,她不會,他不許。

千夜倒下了,顧恒反而堅強了起來,或許潛意識裏想給他希望,讓給他力量。那種撕心裂肺的痛,顧恒明白。

或許在這一刻,顧恒的心是偏向莊千夜的,都是愛,誰都一樣,誰都不能少。

既然都愛她,那就不要傷害她,為什麼這時候他才醒悟,愛她,看她幸福就知足了。爭什麼呢?她的選擇他應該尊重,而不是執迷不悟,一廂情願的糾纏。他的糾纏,她除了厭惡還能是什麼?

錯了,他錯了。

能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嗎?能不能給他一次認錯的機會?能不能讓他彌補過去的無知?

如果他早點醒悟,不會有今天的痛苦。他早點兒看清事實,千夜也不會找到她後把她藏起來,沒有這些,別墅事故根本不會發生。她現在也還好好的存在,他什麼都不求,真的隻希望她能好好的。

千夜對她的感情,比他深,他終於看明白了。

現在想想,他以前簡直就是混蛋,千夜什麼樣的人他還不知道嗎?他太了解了,次次都會觸到底線卻次次都輕饒了他。千夜苦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有個牽盼的人,他不是高興而是妒恨。

他為什麼啊?

他愛她,他想給她幸福,千夜也愛她,更想給她幸福。他為什麼不是默默祝福而要爭鋒相對?

顧恒現在隻想千夜快點醒來,然後握上他的手他叫聲‘兄弟’。

石鶴是最能明白千夜和顧恒心裏的痛,隻是千夜讓他心疼,他做兄弟的為千夜心疼,也因他震撼。

石鶴以為他對安琪是愛了,可和千夜比起來,那不是,他的愛情根本不值一提。活了三十幾個年頭,他終於看清了一些東西。

曾經因為千夜對小妝的感情讓石鶴動搖,讓石鶴覺得自己跟錯人。

可……

他更珍惜重情重義的兄弟,千夜,讓他心痛。千夜就是千夜,永遠無可取代。

千夜這一劫,他什麼也不求,隻求千夜能順利過去。

一小時過了,兩小時也過了……

秦磊不想這麼沉悶下去,突然想起醫院門口的事兒。他生怕打破了這樣的氣氛,所以壓低了聲音說:“我剛才好像看到子峻了,上了一輛送水的貨車。”

顧恒沒心思搭理,連聽也沒聽到。很久石鶴才說了一句:“眼花了,子峻現在在國外。貨車?子峻就算在國內也還不至於狼狽到坐貨車。”

“那就是眼花了吧。”秦磊覺得挺對,自言自語的說。

莊千夜醒來後情緒不穩定,連著傷了好幾個醫生和護士,拔了紮手臂上的針頭硬要出院。

顧恒幾人不眠不休了一天一夜,這才剛休息,接到醫生的求助消息就奔過來。

顧恒也不管會不會傷到莊千夜,一把把人按倒壓在床上,回頭朝手足無措的秦磊和石鶴喊:“拿繩子來!”

秦磊和石鶴驚愕,愣在原地不動,他們一個也不想傷害他。顧恒急紅了眼,大喝著:“去啊……”

一旁的醫生明白顧恒的意思,趕緊讓一個護士去庫裏取管子來,有一種不粗的細軟膠管子可能比繩子好一點。

莊千夜雖然剛醒來,可力氣卻不小,眼裏誰也不認識,隻有一個意識,他要去找她,她一個人害怕,他要去找她!

顧恒被莊千夜摔開,又撲上去死死壓住:“千夜,千夜你冷靜點,你現在不能出去,你要冷靜……”

莊千夜扭曲著一張臉把顧恒撂了一個過肩摔,顧恒從床上右邊摔在了床左邊地上,顧恒抬眼朝秦磊、石鶴大吼:“還不來幫忙,不能讓千夜這時候出去!”

秦磊、石鶴齊齊上前攔住莊千夜,往床上拖,莊千夜此刻完全是一頭迷失理智的豹子,誰擋著他揍誰。

顧恒爬起來也去拉,莊千夜畢竟是個中高手,幾個來回身邊人都掛了彩,他脫了困直接往門口衝。

外頭的小護士正好拿著管子進來,看見迎麵衝來如同鬥牛一般血紅著眼睛朝門口衝過來,那天顧恒大喊:“關門!”

那小護士嚇得臉色慘白,轉身‘嘭’地一聲兒把門關了,她才一回頭,莊千夜衝她跟前,那眼睛,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眼睛,完全血紅一片。小護士嚇得大叫,莊千夜手一揮,小護士被摔在一邊慘叫不斷。

這時候石鶴、秦磊和屋裏的醫生群起而攻之,七八個人壓住莊千夜,一護士眼疾手快一針鎮定劑紮進莊千夜手臂上,藥物推進,漸漸的人軟了下去。

莊千夜眼裏暗紅一片,是恨,是怒!

顧恒蹲千夜麵前,握上他的手,說:“千夜,你還有我們!”

別怪我……

扛起他的身軀放上病床,然後上下綁牢了。

秦磊不忍心,攔住顧恒說:“一定要這樣嗎?大少不好受……”

誰願意被綁住身體不能動彈?況且大少是處在那樣地位的人。這是侮辱,他不能看著大少受這委屈。

“閃開!”顧恒大怒,無知的蠢物!他沒有心情和任何人說任何話。

石鶴拽開秦磊,說:“大少現在情緒不穩定出去會出事的,他身上和頭部的傷必須得先治。”

莊千夜聲音從撕破的喉嚨擠出來:“我要見她,她在等我……”

他絕望,是無助,聲音從撕破的喉嚨傳出來破裂成一絲一絲的,沒有音隻有莎莎的厚響。

顧恒從沒見過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有無助的時候,他在乞求他,求眼前這個可以讓他出去找她的人。

“她在等我,我要去找她……”拚盡了全身力氣,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顧恒紅了眼圈,說:“千夜,她沒了,小妝沒了……”

再殘酷,他還是要他知道,這是事實,逃避不了的。

莊千夜臉色完全脹紅,漸漸沒了意識。

顧恒深吸氣,轉身拉椅子坐下,讓其他的人先出去。醫生和護士都走了出去,秦磊和石鶴留了下了。

秦磊那雙眼睛也紅紅的,石鶴抽了一聲又壓住,可眼淚已經滾了出來。

顧恒通知了莊家的人,特別是莊老太,他讓人去接了過來。千夜現在的情況一定要他在乎的人才能說上話,別人隻能刺激他。顧恒又給安蒂打了電話,讓她千萬馬上趕回來,有莊老太太和安蒂在,千夜至少不會想不開。

老太太是晚上就到了的,她到之前季夫人和老爺子已經到了。季夫人守在床前哭天搶地的,她多麼優秀驕傲的兒子,才幾天怎麼就被折磨成這樣了?

老太爺問了幾個小輩們一些情況,心裏歎氣,這傻小子就跟他當年一模一樣!

他要早同意,給兩孩子做了主,這事兒也不會鬧成這樣。可憐他的孫子,莊家就這麼一根獨苗,這要是有點兒閃失,他愧對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