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木忍不住吸著鼻子嗅了幾口。
“怎麼樣,香吧?這茶才是院長喝的茶呢。”劉清邊說邊給自己也泡了一杯鐵觀音。
兩人正兒八經喝起茶來。
等到第一杯茶喝盡了,劉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院長,咱也不能光喝茶聊天呀,你有什麼事情該交辦的嗎?如果我能代替,您盡管吩咐。”
楊木用手按下想站起身的劉清說:“劉清,你坐你坐,咱今天啥事也不幹,就聽你聊天。其實,這也不應該算聊天,是向你請教一些工作方法。”
“不敢不敢,院長這麼說,我真得走了。”劉清又站起身。
楊木拉他坐下說:“還沒說完呢,真的還沒說完呢。我覺得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對我啟發特別大,前段時間吧,我十分渴望把工作幹好,心急呀,想盡快弄點成績給上級領導看看,幹事先要用人啊,可我誰都指揮不動,就連那個小護士楊柳都可以不聽我的話。”
劉清接過話說:“依我看就不該擺弄楊柳,她有後台你這個院長又不是不知道,你擺弄她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對楊柳這種人,就得由著她的性子來,她願意幹啥就幹啥,隻要大範圍不出格就行。在局長麵前還得說她好話,讓局長愛聽。時間久了,你如果想討好局長,就悄聲給她一個位子,你讓楊柳競爭上崗,她會買你的帳嗎?”
楊木未等劉清把話說完,就急忙接話說:“劉清,你這話怎麼不早提醒我呢?”
劉清打量了楊木一眼,發現楊木一臉的真誠,而相處這麼長時間,劉清也感到楊木的確是個不諳世俗的人,便坦誠地說:“最初,我看你新官上任,以為你會跟前幾屆的院長一樣,來這醫院打個轉,蓋兩幢樓,撈一筆錢就跑,扔下一屁股債給醫院,後來我發現,你不是市儈型的小官僚,你甚至有點書呆子氣,舉個例子說吧,你不讓醫院的職工喊你院長,而喊你楊木,表麵看來你這個院長沒架子,跟群眾打成一片,可群眾會這麼認為嗎?群眾會拿你不當回事,因為你自己都不拿自己當回事。在我們國家,太書呆子氣的人是吃不開的。當院長這麼長時間,你可能也有所體會了吧?所以我才想真正地盡一個辦公室主任的責任,不再袖手旁觀看你的熱鬧了。”
“好啊,劉主任,那我以後就聽你的了。”楊木表態說。
“怎麼可能完全聽我的呢,那不又亂了君臣嗎?我還是您的助手,隻不過會跟您多提些建議。”劉清說,劉清心裏非常明白自己如今所處的位置。
楊木一臉誠懇地說:“劉清啊,你要這樣想,你不是幫助我工作,而是幫這個醫院工作,你有濟世之才,就要正常發揮出來嘛。我年輕,又涉世不深,好多事情要靠大家啊。當初局裏安排我來這裏,也是看中了我那張洋文憑,其實,文憑與工作實際還是有距離的。”
劉清喝了口茶,晃著茶杯裏的茶底說:“有時候人什麼都不明白,反而幹工作有勁,什麼都明白了,倒覺得幹什麼都沒意思了,都很現實了。”
楊木望著劉清,洗耳恭聽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劉清放下茶杯,一笑說:“慢慢您就明白了,現在我再解釋也沒有用。”
楊木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劉清走後,楊木在辦公桌前又坐了一會兒,好像仍然有一種要訴說的欲望,他想起了李鬆濤,他寫書還是李鬆濤提示的呢,自從那晚在夜總會分手後,楊木再也沒跟李鬆濤聯係過,但他直覺李鬆濤是可以給自己帶來好運的人。於是,楊木撥通了李鬆濤的電話,李鬆濤剛出差回來,正睡覺呢。楊木把自己最近的成果如實跟李鬆濤彙報了一遍,李鬆濤頗為得意地說:“老兄,還是我的設計到位吧?我再為你設計一下,你馬上購買先進醫療設備,蓋樓房搞基建。”
楊木打斷李鬆濤的話說:“這事沾不得,前幾任院長都這麼搞,醫院已經欠下一屁股債了。”
李鬆濤問:“那幾任院長的命運如何?”
楊木想了想說:“他們個人的命運都還不錯,有的到了局裏,有的調到別的醫院。”
李鬆濤一笑:“楊木啊,我要是你,我隻問自己的前程,別的話我就不好講了。”
楊木剛要說話,李鬆濤就把電話掛了,楊木坐在椅子上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