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1(1 / 1)

第二章 11

從前線拉下來的屍體和傷員源源不斷,就像是從洪災中搶救回來的牲畜,密集地放在醫院的不同地方。

手術房內外喊聲不絕於耳,和寂靜的太平房形成鮮明的對比——那些紋絲不動的屍體,大多數也曾經像手術房的傷兵一樣喊叫,曾經痛苦地掙紮,但最終死神掐滅了他們求生的呼喚,也結束了他們生命的痛苦。

陸平正在給頭部受傷的官兵削發,這是手術前必要的準備,也是陸平的義務——他本來隻是隨師長來醫院看望傷員,看到女護士給一名頭部受傷的上尉削發,上尉軍官齜牙咧嘴罵爹操娘,因為女護士無法避免觸及他頭部的傷口。

“我來試試。”陸平說。女護士馬上將刀剪給他。

上尉軍官看著將給自己削發的是一名少校,說:“別以為你是少校,我就不罵。弄疼我,我照樣罵!”

“好的,”陸平說。他拿著刀片,削起上尉軍官的頭發。

自始至終,上尉軍官隻有些許呻吟,卻沒有一句叫罵。看上去他仿佛與少校親如兄弟,而與剛才的女護士苦大仇深。

女護士看著給她幫忙的少校,說:“謝謝,你使我少挨幾句罵。”

“沒什麼,我在行這個。我是理發師。”陸平說。

女護士注意陸平的軍銜,“不會吧?”

陸平看見師長走遠,說:“我本來是理發師,糊裏糊塗當了兵,而且莫名其妙一穿軍服就是少校。”

“說明你與眾不同或出類拔萃。”女護士說。

“你叫什麼?”陸平看著用成語稱讚他的女護士說。

“會棉。”

“你的名字才是與眾不同。”陸平說。

又一個需要削發的傷員送了過來,陸平說:“我來吧。”

會棉看著為人削發的少校理發師,兩隻天生憂鬱的眼睛露出溫暖的一點光亮,那光亮或許來自陸平手上的刀片和肩章的銅星,是刀光和星光的反射,它讓其實也十分鬱悶的陸平,感到一絲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