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師父破天荒的開門接待了一個叫元和的朋友。兩人在書房裏說了許久的話,她得了個空,就從側門溜了出去,見前麵的道觀比平時熱鬧許多,便跑去看個究竟。
道觀後園子一般是不對來客開放的,若非是貴客,不會引進此處休憩。此處隻有通往懸廬齋一條道,所以平日,所以後門平時並不鎖上。小蕊一進門,就見得站了兩排的侍女,中間臨時置了桌椅,坐了個年輕的婦人,一個約莫和她年紀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正操著不知道從哪裏取來的一根木棍子打出一套棍法。待打停了,婦人笑盈盈地拉他過來,結過婢女遞來的毛巾,仔細給他擦汗。男孩頗為自豪地說:“母親,怎麼樣,這是我和胡師父新學的棍法。”婦人看著孩子,愛都愛不過來,一把摟在懷裏,輕輕摩挲他的頭。
這孩子索性爬到母親身上,將頭緊緊埋在母親的肩膀上。
她看到這男孩在母親懷裏一臉滿足的樣子,讓她呆了好一陣。她從沒有和誰這麼親密過。如果硬要說有,四歲時,有一次發高燒,修月將她抱在懷裏輕輕拍了一個晚上。小蕊輕輕退出去,後園子有這麼多生人在,她是不好再鑽過去了。
“母親。”她的嘴裏輕輕念叨。她的母親呢?她沒有母親,是師父從雪地裏撿來的。那麼師父可以當她的母親麼?可師父從來沒有抱過自己。
她沒有問過別人“師父”這兩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想小曹道士有師父,小曹道士的師父也有師父,料定師父或是母親定是每個人都有的,有母親的沒有師父,沒有母親的小孩都是師父從雪地裏撿回來的。
剛好那日,許久沒露麵的小曹被人喚來跑腿,送來觀裏新做的豆腐。小蕊叫住他:“你也是被你師父從雪地了撿來的嗎?”
小曹睜大眼睛,臉開始泛紅,眼睛卻看著一旁的樹,慢慢說道:“不是的,我是被我娘送進觀裏的。”
“哦,你娘為什麼送你進觀?”
“我爹死了,我娘養活不了我,才托人將我送到觀裏來的。”
“你還有爹?”
小道士有些生氣:“我怎麼就沒有爹了,你自己是人撿來的,沒爹沒娘,我才不和你一樣。”
這回輪到小蕊睜大眼睛,慢慢坐在凳子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