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倫從夢中驚醒。知曉是場夢後,深呼吸了下。然後立即開始運功調息。許久才平複下來。隻覺得門外有人。他起身開門,就見小蕊蹲在門口,抱著瓷娃娃,隻汲著一隻鞋,另一隻腳也試圖塞進去,可隻塞進去兩個腳趾,正靠在門框上睡覺。
高倫輕輕跨出門檻,小蕊就醒了。一見高倫,開心的笑了:“剛才夢見師父走了。嚇得我醒來,再也睡不著,就跑這裏來睡了。師父在就好。”說著,就汲著一隻鞋跑回自己房間了。
那日小蕊和公子在院子裏的石桌上,公子正在看份地形圖,小蕊擺了半桌子的筆墨紙硯,正在畫公子。畫了好幾幅,都不滿意。半個身子趴在桌子上觀察他師父。公子全然由著她。
修雲和修月在廊下縫新衣裳。修月見此,對修雲說:“你說著小蕊到底是怎麼來的?她現在年紀愈大,模樣愈好。今年不過十二歲,我看比我們府上的八個小姐模樣都長得好。”
見修雲不吭聲,又說:“我猜啊,她的父母指定哪個就是京城哪位大戶人家,或是浪蕩公子求得了一個不能要的美妾,或是哪位小姐和落魄公子,沒有成了佳話,倒是鬧出了醜事,這才把孩子丟在道觀門口。”
修雲放下手中的活計,瞪了她一眼:“你休要胡說,等大公子聽到了,有你好受的。”
“又或者,是山中化了人形的狐狸精生的?要不然,怎麼這般好模樣。要不當時,下著大雪,孩子周邊連腳印子都沒有。”
“你還胡說。日後,少去聽些亂七八糟的書,還把小蕊帶去,回來就問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小蕊最近被說書裏的俠客風采迷住了,她不知道俠客該是怎麼打扮,什麼模樣。她懷疑高倫就是隱世的俠客。
她問高倫:“師父,你以前是不是出去懲奸除惡、行俠仗義、救死扶傷去了?”
高倫對上她的眼睛:“沒有你說的這般壯烈。世間的是非對錯,往往不是在一瞬間形成的,也不在一瞬間爆發的,更不能僅憑一個人力量就能改變的。”
小蕊搖搖頭:“聽不懂。”
“出奸出惡,都非偶然。殺奸惡容易,除奸惡難。若滋**惡的土壤沒有鏟除,殺掉一個奸惡,還會生出新的,或許新的比那老的還要惡。而去掉它們生存的土壤,要比去掉他們的本身難上萬倍。”
“世界真的有這麼凶惡嗎?”
“你在畫我,怎麼畫都不對,是因為你想畫的全,但你眼睛裏每一時看的隻有一麵,看不完我的全貌,你的畫技也不能將你看的東西都畫出來,所以怎麼畫都覺得不夠準確。看著世界也一樣,看見黑才知黑,看見白方有白。但要得體的表述這是個怎樣的世界,往往無從定義。”
秋日不斷地淡化著夏天的炎熱。高倫在湖間的亭子裏搭上案幾。小蕊和他相對而坐,或是練字或是畫畫,亦或是撫琴。
小蕊總是偷偷觀察師父,有時候,他半個時辰就能看一本書,但有的時候,他一個下午都不曾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