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破譯秘冊(2 / 3)

特別破譯小組在胡家樓的工作狀態則由地下轉為地上,大家再也不用在日偽白色恐怖中度日了。但是,由於特別破譯小組任務的特殊性,他們在胡家樓的真實身份還不能公開,且現在世麵上很亂,還需要繼續嚴守秘密。

上峰決定,胡家樓的工作仍保持抗戰中的規模和性質,一切都不能變。也就是說,他們還要以原來的掩護身份,繼續在這明星弄堂裏秘密工作。

然而,事實上,這個時期,中統的上峰領導也幾乎把精力都用在了大接收上,原則性地提一些要求,強調了一下紀律後,就把特別破譯小組的事放在了一邊。

這個時候的特別破譯小組,也已經沒有人再留意那包無法破譯的神秘資料和已經著手研究它的紀貞仁了。

時局終究是變了,大家的思想不跟著變是不符合客觀現實的。比如,像李芬芳,她本來就對這包已被四大高手定論的廢紙毫無興趣了,現在,外麵又刮起了接收風,心就更不在胡家院裏了,和其他人一樣,時有跑出去參與中統組織的接收活動。她對紀貞仁甘願窩在屋裏研究這些廢紙而不去參與外麵的大接收活動感到困惑不解。日本人完蛋了,上海又回到了黨國的天下,不趁這個大好時機出去撈一把,密碼破譯員超人的智力和才氣等於毫無價值。

“紀貞仁,你都聰明糊塗了,上峰交給你這麼一項子虛烏有的任務,就能把你死死地拴住,可見你是多麼忠誠於黨國,”李芬芳冷嘲熱諷,“你傻呆在屋裏我不管,可我不能總陪你呆著。我和張紀正在熱戀,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這戀愛總窩在屋裏、躺在床上談也不是滋味,我必須經常出去走走。上峰來人要問,你就給我遮擋著點。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紀貞仁苦笑一下,衝她擺擺手:“去吧,去吧,撈錢、調情兩不誤,挺好。日後,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樣‘不會虧待’我的。”李芬芳回眸一笑:“你就等好吧。”旋即消失。

其他幾個破譯員及張紀,也基本上同李芬芳的狀況一樣,經常跑出去撈些油水。

之後的一段時日,李芬芳有時也回來應付一下公事,總見紀貞仁望著那堆攤開的資料發呆,就知道破譯沒有什麼進展。

一次,李芬芳給紀貞仁中指上戴上一個金戒指,說:“我知道你在上峰麵前為我打了圓場,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你真是個仁姐姐、好姐姐。”

又一天晚上回來,她給發呆的紀貞仁戴上了一款漂亮的玉鐲,說:“姐,你耗費的這些心血都是徒勞的。這堆東西根本不可能破譯,應該說,它壓根就不是什麼密息資料,你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會從一堆黃土疙瘩中提煉出黃金來。”

紀貞仁雙臂壓在那堆資料上,下巴支在桌子上,兩眼直直地看著牆,呆氣十足。她一動不動,聽完李芬芳的話後,說:“看來,芬芳是對的。今天幾號了?噢,13號。接受這一任務已經四十三天了,卻找不到任何縫隙,沒有一絲進展。我還真沒碰上過這麼難啃的骨頭。再應付十天八天我也不幹了,也申請參加接收查封任務,順帶弄點金貨填充一下私囊。今晚就到這兒吧。”

紀貞仁伸了伸懶腰,又說:“我很累,芬芳,你是不是請我到外麵的舞廳休閑一下?”李芬芳猶豫了一下,紀貞仁就說:“算了,算了,我知道你沒那個閑心陪我,還惦著那個男人呢。我看,你就是個重色輕友的東西。”李芬芳一聽,果斷地說:“那好,我們仨人一塊去舞廳吧。”紀貞仁一笑:“這還差不多,你倆先走一步,我收拾一下就去。”

李芬芳去叫了張紀,倆人親親熱熱地先走了。路上,張紀說:“紀貞仁在黑屋裏關了四十多天,該把這堆廢紙嚼碎幾遍了。這癡呆俏女,有蠻勁,有性格。一會兒,不妨咱倆戲弄她一下。”李芬芳想都沒想說:“好呀,我倆藏在牆後,等她一過來,你學狗叫,我學貓叫,弄出狗貓打架的聲音嚇她一嚇。”

李芬芳、張紀的把戲告成。紀貞仁頓時嚇得癱坐在地。李、張二人閃身出來,拉她起來。紀貞仁驚魂未定之中,感到張紀悄悄摸了她一把,正抓在了她的挎包上。她下意識地把包攬在了懷裏。她佯怒,與李芬芳打鬧一陣,就先行走在前麵,不理他倆。

李芬芳挎了張紀的胳膊走。張紀說:“紀貞仁肩上斜挎坤包走路的姿勢最好看。包帶長長的,包正貼在風情萬種的臀上,一走一翹,很惹人眼。”李芬芳打了他一掌,笑罵:“不正經的東西,你眼往哪兒看呀。不過,你還別說,紀貞仁的俏麗有很大一部分是她那個別致的包帶來的。她那包是從不離身的,裏麵常裝幾本小說。估計這四十多天她是靠小說打發時光的。平時她最愛看描寫諜報生活的小說,最近正對一本叫《暗劍》的書著迷。”張紀說:“幹我們這一行的,愛看這種書很正常。”

這之後,有好幾次張紀不敲門就進了紀貞仁的工作室。他看到,紀貞仁要麼還在亂翻那堆資料,要麼在看那本叫《暗劍》的書。

紀貞仁對他不禮貌的出入表示不滿,說:“張紀,你一個管安全保衛的,不在樓下好好把著門,時不時地闖進我的工作室,像個鬼一樣,你什麼意思呀?”

張紀怪怪地一笑:“沒什麼意思,芬芳這幾天老不在,我就想同你說說悄悄話。”

紀貞仁看到他眼神迷離,回他一個怪怪的笑:“你與我有什麼話可說的?誰還不曉得你與芬芳姑娘都無話不談了,都如膠似漆了,都那個……算了,算了,不說了,你倆的那點破事想起來就惡心。你居然還要過來同我說悄悄話。你這人真夠滑稽的。”

一聽這話,張紀臉色就更加不自然:“我與芬芳,雖然經常住在一個屋裏,那是組織安排的假夫妻,其實我倆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說心裏話,她哪方麵都比不得你。她人長得不怎麼樣,心路也不太正,把錢財看得太重。”

紀貞仁蹺起白玉般的手指,又捋起白玉般的手臂,在張紀眼前晃了幾晃,這個男人眼神就更加迷離起來。

她笑笑說:“芬芳可不是那種小氣惜財之人,這金戒指和手鐲就是她白白送我的。”

張紀定神,說:“你在屋裏都呆傻了。你可不知道外麵的世界,中統人人都在發財。參與接收行動大有撈頭,唯有你才在這裏死啃這塊從沒有長過肉的爛骨頭。芬芳在外撈得足足的了,送給你一點點也是你們姐妹的情義。說心裏話,我很佩服清心寡欲之人。在中統,心境清亮、人又漂亮的姑娘再沒有第二個人。我真的……”

紀貞仁打斷他的話:“你真的……該下樓了。不然,芬芳明天就會曉得你在背後說了她的壞話。”

張紀起身往外走,說:“你不會告訴她的,是吧?你知道我的心思。”

紀貞仁不笑了,揮揮手示意他走人,張紀退了出去。

一天晚上,紀貞仁從胡家大院裏出去辦點事,發現後邊有人悄悄跟蹤她。她轉身朝一片荒廢的房屋後走去,在一牆角處躲起來。來人靠過來,她突然站了出來,說:“張紀,你到底想幹什麼,給個痛快話。”

“我想幹什麼,你應該有感覺。我喜歡你,”張紀幽幽地說,“我不想再與那芬芳好了,我與你才是誌同道合之人。”

黑暗中,紀貞仁眼裏閃著藍光:“算了吧,你恐怕不隻是對我這個人感興趣,還對我的東西感興趣。”

“看來你有所覺察。是的,我對你身上的那個包感興趣。我有個想法,不妨說給你一聽。現在世道很亂,在中統混,給老蔣賣命,都沒有什麼好結果。我知道,你那包裏有一座金山,一旦出手,我倆幾輩子都花不完。你若不喜歡我這個人,在感情之事上我不會纏著你。我隻想同你共享那包裏的東西。”張紀向前一步,盯著她那雙亮眼說。

紀貞仁冷笑一聲:“是的,這些天,我早就看出你同我玩情感遊戲是另有所圖。我確實破開了那包神秘資料中的一大部,譯成的明文有一本書那麼厚了,就藏在這個日夜不離身的包裏。也就是說,日本人的金菊花計劃已經在我的掌握之中。”

張紀有些得意,說:“你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都養成了多疑的天性。那天晚上,我摸到你包裏有厚厚的紙張,就有些懷疑。組織上有嚴格的規定,工作室裏的資料是絕對不能帶出的。你有什麼東西不能放到工作室裏的暗櫃裏非要隨身攜帶?大家共用一個保險櫃你卻不用,除非你有什麼東西不想讓大家看見。當然,一個人不想讓人看到的東西會有多種,但我料定你那包裏就是正在逐步破開的資料。這種猜測來源於我對你破譯才能的信任。在中統,如果有人能破開那個神秘之包的話,那肯定是你。你的智力和才氣、你的技術水平、你的破譯經驗,沒人能比得了。那四大破譯高手都是徒有虛名。況且,我能看見你頭頂上時常繚繞著紫氣和靈光,這是密碼破譯人員克敵製勝的法寶。看來,真是連上帝都厚愛漂亮女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