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關元鶴一直坐在一旁冷眼瞧著,待關晨之扶了蘭姨娘離去,他才目光清冷地掃了眼空落落的廳堂唇角浮起一絲譏誚的笑意來。
關元鶴回到棋風院時,尚未進院便見關榮匆匆而來。
“爺,先前爺交代的事都查清楚了。”
關元鶴聞言便向外書房走,關榮跟隨在後,待進了書房他在書案後坐下,關榮才回道:“暗衛們守了那薑海小半個月果真便查到了端倪。”
關元鶴挑眉,關榮才接著道:“這薑海在城西的馬尿胡同中置辦了一處三進的宅子,那宅子雖是在薑海的名下,但卻是太子妃授意他置備的。而這宅子隔院卻是太子妃身邊原貼身大丫鬟秋紋買下的院子,宅子後隔著不遠便是清源街,和淳王別院的後門正對著。暗衛們盯了數個日夜,這才查清,那宅子中別有洞天,竟是有暗道連著淳王別院和隔院,每個月太子妃便會和淳王在那宅子中幽會。”
薑海正是當日慧安指給關元鶴看的那個前世曾駑馬撞飛她的男人,自那日慧安說過要他的命,關元鶴便令關榮派人盯著他,卻是查到這薑海是薑紅玉的奶兄,一直極得薑紅玉信任,常年來也都將一些不為人知的秘事交給薑海去做。隻關元鶴沒想到的是,這一查,竟是發現薑海和淳王長隨馬周之間有些不尋常,故而他便又令關榮細查此人,弄清薑海是否和淳王府有貓膩。
他本以為薑海可能已被淳王收買,倒不想最後得到的消息竟是這般,隻是這樣的事太子竟是毫無所覺?
似是瞧出了關元鶴的意外,關榮便又細細地解釋道:“秋紋在一年前嫁給了東宮的一個管事,便在馬尿胡同中置了那一處小院,將老母養在那院子裏,平日隻有三個婆子照顧著,故而院子本就極為清淨,秋紋嫁人後仍舊在太子妃身邊當差,每月卻都會到那小院幾次去看望老母。而太子妃便是扮成秋紋的模樣掩人耳目去那小院的,到了那院中再經由暗道到隔院和淳王幽會。薑海置辦那宅子,雖說後牆和淳王別院的後牆之隔著數丈,但因中間是地溝陰渠,加之馬尿胡同和清源街住著的又不是一個等級的人,兩處宅子主門也隔的極遠,感覺上便似不在一個街區一般,很難發現竟是離的那般近,故而那密道便從未被人留意過。太子又對太子妃向來不上心,太子妃每次假扮秋紋出府都經過精心部署,皆是太子不在東宮時,又有親信代為掩飾,這便一直未被人發現端倪。”
關元鶴聽罷便隻勾起唇角揚了一抹極冷的笑來,雙唇微啟,卻道:“自尋死路……”
言罷,這才抬眸瞧向關榮,吩咐道:“去查查太子妃幾個貼身丫鬟,不管用什麼法子,我要她們其一為我辦事。”
關榮聞言躬身應下,見關元鶴擺手,便退了下去。關元鶴輕敲了兩下椅背,這才起身向棋風院而去。他回到屋中,慧安卻還在歇晌,輕步進了屋在床邊坐下,他見慧安的兩條雙臂都放在被外,正欲將被子向上拉下,不想慧安卻是睫羽輕顫睜開了眼睛。
“吵醒你了?”
見她醒來,關元鶴不覺微微擰了下眉,最近慧安極為淺眠,有他在身邊倒還好些,若自己一人,總是一點輕微的動靜便被驚醒,關元鶴心知最近她心思沉,卻也無奈。
慧安聞聲目光尚且有些迷茫,眨巴了兩下眼睛這才笑著挪了挪身子,將頭放在了關元鶴的腿上閉著眼睛撒嬌般哼哼了兩聲。關元鶴見她如同貪戀主人溫暖的小貓般,不覺就揚起了笑容,本是想著出府一趟的,這會子倒生了怠意,隻將靴子蹬掉幹脆上了床,往床頭一靠,將慧安連人帶被地攬在了懷中。
他將方才在明輝堂中關白澤的決定告之慧安,見她隻是笑笑未發一言便又說起方才關榮告知的事。慧安聞言直愣地結舌半響,接著才恍然搖頭。隻覺薑紅玉真真是膽大無腦,竟做出這樣不要命的事情來。
隻她細細一想倒真發現些以前遺漏的事來,那年她在皇宮落水,孫心慈分明是被人利用了,她先將自己推下水,那宋光亭便接著出現。當時她便細細想過,怎麼都弄不明白孫心慈是如何和淳王的人勾搭在一起的,後來打聽過,當日孫心慈在宮宴後隻和薑紅玉的貼身丫鬟彩絹單獨說過話,而再後來到威欽侯府拜壽,得知薑紅玉的大丫鬟彩絹因摔壞了皇後娘娘賞賜薑紅玉的琉璃七彩珠串,被威欽侯夫人生生打死,薑紅玉也被杜美晴看管了起來。
薑紅玉是杜美晴的命根子,曆來寵愛無邊,能令杜美晴如此看管於她定然是薑紅玉闖了什麼禍事,而當日陪著薑紅玉進宮的丫鬟正是這彩絹。故而慧安當時就曾懷疑過,彩絹之死會不會和自己在宮中落水一事有關。
可後來她想來想去,薑紅玉作為內定的平王妃,怎麼看都沒有幫助淳王的道理。又想起當日文景心的話,她說是九公主提議大家去悅心島遊玩的,九公主的生母劉婕妤的父親太常寺少卿劉大人卻是淳王一黨的,而當日九公主卻也和孫心慈說過話,故而慧安一度便又以為是九公主攛掇的孫心慈,加之後來又生出關元鶴求親一事,她便也分了心,便將此事丟在了腦後。
如今想來,那九公主和孫心慈從未有過交往,怎會冒然攛掇孫心慈推她下水,想來必是親昵之人才能做到。
這麼看來當年必定是杜美晴察覺了薑紅玉的異常,這才將彩絹生生打死,又嚴管薑紅玉的,隻不想薑紅玉竟是執迷不悟。
再想起當年在馬場上淳王英勇救美,以及後來在國子監兩院比試時薑紅玉當眾和淳王說話的情景,慧安不覺揚眉,想來便是那時候薑紅玉就動了心吧。女人在感情上確實容易犯糊塗,慧安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淳王對薑紅玉是真心的,說不準當年馬場相救便是他刻意所為,這些年更是利用薑紅玉,或是出於對太子的報複,隻無奈薑紅玉竟是陷的如此之深,居然敢背著太子和淳王私通!
這也怪不得在雲怡之事上薑紅玉能那麼淡然處之,雲怡那麼個美人,而太子分明已是動了真情,薑紅玉卻還巴巴地進宮為雲怡請了太子側妃之位,慧安本還以為薑紅玉是沒把雲怡看在眼中,隻想討好太子,如今瞧著她分明是意在淳王,是怕淳王妃將雲怡抬進府中做了淳王側妃,將來麵對雲怡這般的美人,淳王再移情別戀愛上雲怡!
這麼荒唐的事,也隻一心陷入癡戀的女人才做的出,薑紅玉想來對淳王是用情至深的吧。
慧安想著倒真不知該如何反應了,半響她才歎了一聲瞧向關元鶴,道:“這事你想怎樣?”
關元鶴卻未答,隻道:“那薑海本答應你讓你親自處理的,如今怕是不行了。”
慧安聞言點頭,心知這等秘事既是被關元鶴知道了,必定是要籌謀一番的,那薑海又是涉事之人,想來他必定是另有安排,那人既落在了關元鶴手中,便隻會落得更慘的結局。加之薑紅玉本就和她不對付,如今她自作孽,慧安對她也沒什麼同情之心,故而便隻道:“我知道了……”
言罷卻又想起一事來,當年在宮中參與害她的那宋光亭,前年因和太常寺卿陳府的二公子爭搶一個妓女竟是在暗夜的巷子裏被陳府的小廝生生打死了,後來陳家二公子因此事被判了流刑,陳大人也被皇上降了職。而據說那陳二公子在公堂上一直聲稱隻是叫小廝教訓一下宋光亭,那裏想到他那般的不經打,還道當時他們離開時宋光亭分明還氣兒在。
而太常寺卿陳大人又是東宮的人,當時因這場官司,東宮和淳王也叫著勁。彼時慧安正在南方馬場,待回京聽聞此事時還著實感歎了下那宋光亭倒黴,因個妓女送了命,如今想到當年自己的落水一事,不知怎地便心思一動有些狐疑地瞧向關元鶴,問道:“那宋光亭出事時,我記得你似剛好回京述職,這事不會和你有關聯吧?”
關元鶴聞言竟是揚眉,冷哼了一聲,目光微沉地隻道:“他該死!”
慧安不想竟真是他幹的,倒有些結舌,半響才甩了甩頭,蹭了蹭關元鶴胸膛,道:“睚眥必報,你這般會帶壞孩子的……”
關元鶴聞言倒是笑了,大掌下滑撫著慧安的小腹,卻道:“嗯,可怎麼辦,這父母卻是沒得選的,便是他想選如今卻是來不及了……”
定國夫人要回江陽老宅養病一事關元鶴本是不同意的,隻當年定國夫人嫁入關府時關老太爺便是在江陽做官,住的也是江陽老宅,關白澤和光白瑾兩人也是在那裏長大的。老太爺病故亦是在江陽老宅之中,加之關家祖墳也在江陽,如今定國夫人隻道念著鄉情,又說懷念當年初嫁關老太爺時的日子,堅持要回江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