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這一吼,反而是把王琳丈夫嚇住,他看著對麵人魁梧的體格,不由得想到以後,怕對方滋事尋仇,小聲和王琳商議:“道個歉算了,別惹事兒了。”
王琳紅了眼,被丈夫又哄又勸,秦南就坐在對麵靜靜看著,好久,王琳終於抬頭,看向葉思北,委屈出聲:“對不起。”
葉思北愣了愣,調解員趕緊把《同意調解書確認書》遞過去,王琳低頭落淚,迅速簽了自己的名字,便是一刻都不願意呆,帶著丈夫站起來,哭著衝了出去。
秦南抬手把同意書轉到葉思北麵前:“簽吧。”
葉思北沒說話,她看著這份調解書,不知道為什麼,竟就覺得有些眼酸。
她盯著王琳的名字看了很久,才伸出手,寫下自己的名字。
一筆一劃寫上“葉思北”,最後一筆寫盡,她突然意識到。
任何不公之事,都需要一份道歉。
隻有對方認錯,才能抹平她內心的傷口。
但可悲的是,有些道歉,她永遠等不到。
簽完字,所有手續辦完,秦南就領著葉思北走了出去。
兩人一出門,就看見富強置業的人正圍著王琳。
王琳在人群裏擦著眼淚,似乎在說些什麼。
“今天謝謝你。”
葉思北知道秦南是被趙楚楚叫過來,她有些不知所措道謝:“讓你跑一趟。”
“以後沒做錯的事,不要說對不起。”
秦南不帶任何語氣說著,轉頭看她:“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下午還得去公司。”
葉思北聽著秦南的話,雖然他並不是在罵她,她卻仍舊感覺到一陣說不出的難受。
她不想看到別人對她的失望,尤其是好人。
秦南點頭,想了想,提醒了她一句:“你爸給我電話,說後天是他生日,讓我過去。”
葉思北被葉領這種私下行為搞得有些尷尬,她趕忙幫秦南想著辦法:“你找個理由……”
“我答應了。但你還是早點找個時間和他們把話說清楚,把協議簽了,去民政局吧。”
秦南這話說得很平靜,很幹脆。
他和她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做什麼事兒,決定了,就幹淨果斷,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這種果決放到人情上,便顯得有些冷漠,葉思北站在原地,她麵上浮現出幾許難過的神色,她似乎用盡全力收斂了情緒,才緩慢開口:“我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改的。”
秦南沒說話,他站在原地,好久後,他才輕聲開口:“咱們剛結婚的時候,一起買了一盞燈,當時就隻買了一個燈泡,我覺得醜,結果有一天我回家,發現你用紙剪成了一朵花罩在燈上,你站在燈下問我這盞燈好不好看,我說好看。”
說著,秦南低下頭,看向地麵:“可後來我就發現,紙做的花太脆弱了,它總是壞,每次壞了,我勸你換一盞,你總舍不得,就說修一修就好了。我就看你一直在修它,你日複一日修,我日複一日等,後來有一天,我終於看到它掉了一片花瓣,但你已經好久沒修了。”
葉思北靜靜聽著,她聽得明白,秦南說不是花,是她。
或許這段婚姻一開始他也曾期待過,但很快他就會發現,她隻是一朵紙花。
沼澤一樣的家庭,撐不起來的自己,無能的人生,無趣的靈魂。
她再努力修補,可是不從源頭解決,早晚她會力竭,他就隻能看著這朵花一點一點凋謝,徒留那個光禿禿的燈泡,醜陋地照過他的下半生。
秦南從來沒和她說過這些,她就假裝不知道,總想維係這一段婚姻,可當秦南說出口那一瞬,她連那一句“對不起,我會改”,都覺得是謊言。
她覺得他說得也對,她就是一朵永遠修不好的紙花。
她這樣的人,和誰在一起,都是把對方拖進爛泥。
“上次見你,你帶的還是有小鑽的發圈,”秦南抬眼看她,“這次什麼都沒有了。”
“我知道。”葉思北聽不下去,不敢多說,轉身往外走去,“我先回去了。”
“葉思北,”秦南叫住她,“一個人如果自己站不起來,誰都救不了她。”
葉思北不說話,她背對著秦南,等秦南說完,她就低著頭大步朝著門口等她的趙楚楚走去。
秦南靜靜注視著她的背影,好久,他才收回視線,看向還鬧哄哄的富強置業那一批人。
王琳還在哭,一群人圍著她安慰,他們遮著一輛黑色的轎車,輛轎車車身流暢流暢,頗為氣派。
秦南目光微凝。
——正是他早上才在圖片見過、2013年就已經停產了F牌皇冠係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