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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夕陽斜照,宮殿在晚霞書,一片金碧輝煌。順子站在合壁宮門外,木樁一般。薛懷義快步踏上台階……:順子攔住他:“主持請留步。”薛懷義眉頭一皺:“怎麼?”

二順子:“寺主來得不是時候,禦醫正在給皇上診病。任何人不準打擾。”

薛懷義:“皇上怎麼啦?”說著又要進。二順子擋住他:“卑奴記得皇上今日沒召寺主進宮吧?”薛懷義尷尬地看著二順子詭詐的臉,無奈地:“我等一會就是了。”

二順子:“卑奴也是奉旨行事,得罪了。請問寺主要等多久?”薛懷義:“診病還能要多久?”

二順子一笑:“皇上的病,卑奴說不準,也許一個時辰,也許到明天早晨了。寺主有急事卑奴倒可以進去傳報一聲。”

薛懷義一怔,恍然大悟:“你是說……?好吧,你秉告皇上,明堂就快大功告成,請皇上聖駕光臨。”

綺雲殿內沈南璆跪在禦榻前為武媚捶腿。二順子進門:“白馬寺主持來秉報皇上,明堂就快大功告成了,過幾天請皇上聖駕光臨。”

武媚:“他來了?”

二順子:“是。”

武媚不由得站起身來:“人呢?”

二順子返出殿門,已經沒了薛懷義的身影。

薛懷義失魂落魄地走出宮門,兩眼悵然。他跨上白馬,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白馬馱著薛懷義飛馳而去……

據來俊臣猜測,將來的皇上非武承嗣莫屬。於是他糾集了兒千人,每日到宮前請願,一天上朝時他說:“啟奏聖上,近口來神都數千百姓每天到宮前請願,聲言為武周帝國千秋萬代,請皇上冊立魏王作太子,入主東宮。臣以為民心就是天意,請聖上順天意而行。”

武媚臉上掠過一絲喜悅:“哦?”

魏昭德忍不住上前指責:“誰知道哪裏聚集的烏合之眾,義來蒙騙皇上!如今太子是皇上的親生兒子,有什麼道理更換?無稽之談!”

又一朝臣上前:“陛下聖裁,《左傳》上說,天神不受異族祭祀的供物,民眾也不祭祀異族之後。如今已是武氏王朝,理應由武氏血統的魏王入主東宮,不然則不能安撫天下民眾之心。”

武媚點點頭:“愛卿說得有理。”

魏昭德上前,慷慨激昂:“陛下!先朝是陛下的夫君,太子是陛下的親生兒子,陛下現在是天下的君主。天子之位應由子孫繼承才恰當。若把天下傳給武承嗣,天皇高宗必不接受異族血食!”

婉兒瞥了武媚一眼,見她麵露慍色,雙盾緊鎖。她擔憂地看著魏昭德,魏昭德一臉正氣。

武媚問其他幾個朝臣:“你們說呢?”

朝臣們先後答道:“臣以為魏相國言之在理……”武媚的眉頭越鎖越緊,她看見狄仁傑一聲不響,問道:“狄愛卿,你說呢?”

狄仁傑:“太子已由皇上親賜武姓,又是皇上的親生子,臣不知道為何要更換。即便是有更換的理由,陛下禦體安康,何必在這一朝一夕呢?”

武媚的眉心這才微微舒展。

武承嗣求親遭太平公主奚落,一肚子悶氣。在宮門過道遇見來俊臣,便仔仔細細地敘說了一番。來俊臣忿忿地說:“太平公主也太目中無人了,以為還是李家天下?哼,如今魏王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居然不識抬舉……”

武承嗣:“說到底公主、太子都是皇上的親生兒女,是我自己不自量力。”

來俊臣:“魏王不要泄氣,太子一倒,魏王入主東宮乃是順理成章的事。”

武承嗣:“皇上老了,不像當年了。”

忽然傳來一聲稚氣的喝斥:“誰在那裏擋路?閃開!”

武承嗣一怔,扭頭怒目而視。

一輛朔望車帶著儀仗隊迎麵走來,車上坐著一位七歲的男孩,盛氣凜然。

武承嗣正要發作,來俊臣退在一旁小聲道:“這是太子的兒子楚王隆基。”

武承嗣一臉慍怒,依然站在路中,不肯讓開。朔望車停了下來,旁邊的金吾衛低聲告訴隆基說:“楚王息怒,前麵正是魏王武承嗣。”

隆基卻厲聲喝道:“什麼魏王?朝堂是我家的朝堂,誰敢擋路?叫他閃開!”

武承嗣微微一怔,不由得閃開了身子。朔望車載著盛氣淩人的隆基從他麵前“轔轔”駛過……武承嗣滿麵羞惱,無地自容。

次日,武承嗣到合壁宮中對皇上忿忿說道:“……如今天下是武家的天下,朝堂是武家的朝堂!侄兒雖然身為魏王,可在百官眼裏還視同旁門!連七歲的皇孫隆基也敢這樣當麵斥喝侄兒……”

武媚非但沒有生氣,反倒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隆基!小小年紀倒真有些男子氣概。婉兒,改日叫他來讓朕看看,賞他一些好吃好玩的東西。”

武承嗣詫異地看著武媚,一時無語:“姑母……”武媚擺擺手打斷他:“承嗣啊,這點兒小事你不必在意。”武承嗣垂下頭:“回姑母,皇孫年紀尚小,侄兒並未在意。可是太平公主也看不起侄兒,和文武百官一樣視武姓為旁門。雖說是站在自家的朝堂上,卻像客居異鄉,叫侄兒實在痛心。”

武媚眼神暗淡了,歎了口氣,勸導道:“太平公主心高氣傲,眹也不便勉強她,難為了承嗣一片好意。等到明堂落成,祭祀天地時,就由你來主持亞獻吧。”

武承嗣臉上掠過一絲驚喜:“侄兒遵旨。”

東宮裏的太子李旦整日在書案上臨貼習宇,神色鬱鬱寡歡。劉妃在一旁說道:“殿下整日在這裏臨字,足不出戶,都快憋死了。即使擺樣子,也得出去露露臉呀!”李旦長歎一口氣,一言不冥。

竇妃高興地走進來:“知道嗎?隆基在宮門當麵斥喝武承嗣,皇上不但沒生氣,還誇讚隆基了呢?給隆基送來吃的……”

李旦將筆一摔,打斷她:“你嚷什麼?隆基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竇妃怏怏地:“說明皇上還是親自己的骨肉,殿下應該高興才是。”

劉妃道:“姐姐有所不知,在明堂祭祀天地,皇上要讓武承嗣主持亞獻。”

李旦:“你們不要多嘴,母後自有母後的道理。”竇妃氣忿地:“什麼道理?祭祀天地曆來都是皇嗣亞獻,讓武承嗣主持,不是明明告訴文武百嗣就是武承嗣了嗎?皇上這樣對待親生兒子,心也太歹毐了……”

李旦嚇得一怔,忙上前堵住竇妃的嘴,環顧四周的奴仆,小聲道:“你不要命了?”

竇妃甩開李旦:“在自己家裏也像驚弓之鳥,殿下這樣還不如你七歲的兒子!”

李旦癱坐在椅上,長歎一聲。

劉妃在一旁:“殿下與其這樣,還不如向皇上辭去太子之位,也省得姓那個武姓,愧對先帝和兒孫,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李旦被觸到痛處,陡然發火道:“我還不是為了你們?’為了子孫後代?”

兩妃一怔,麵麵相覷。奴仆在後麵站著,一字不漏地聽在耳朵裏。

曰複一日,皇上再也沒有召薛懷義入宮。白馬寺空蕩蕩的屋子裏,薛懷義在獨斟自飲。看樣子已經醉了。小和尚在一旁勤道:“寺主,別喝了。”薛懷義:“誰是寺主?屁!我是馮小寶!我有力氣,有武藝,我為皇上立過功,挨過打!我蓋起了空前絕後的大明堂!……禦醫算什麼?一個白麵郎中如何能跟我馮小寶,啊不,薛懷義比?不就是會……拿筆杆子寫兩個方塊字嗎?我……我也會,拿刀來!”

小和尚戰戰兢兢地遞上一把牛耳尖刀:“寺主,你要刀幹什麼?”

薛懷義:“我要給皇上畫一幅佛像!”說著他“噗”地一口酒噴在膝上,然後用刀割開一道口子,鮮血頓時冒了出來。小和尚驚駭地:“寺主!”

薛懷義嘴角掛著一絲冷笑,蘸著鮮血在麻布上畫了一個佛像說道:“把它掛得……高高的,明日皇上來了,讓她親眼看看!”

原來,來俊臣早在東宮安插了耳目,買通了幾個奴仆監視著太子的一舉一動。他知道,隻要扳倒太子就大功告成。那天劉、竇二妃說的話很快就傳到來俊臣耳中,他帶著那個仆人連夜到合壁宮中稟告了皇上。

東宮的仆人跪在合壁宮中渾身發抖:“前邊說的,都是卑奴親耳所聞,沒有半句是假。”

來俊臣在一邊:“臣聞聽此言也不敢不報。”武媚臉色鐵青,在地上走來走去,忽然問道:“太子說什麼了沒有?”

仆人:“太子什麼也沒說,卑奴隻聽得兩妃這樣說的。”武媚:“朕說這幾日怎麼夜不能寐,原來是她們在咒朕!來俊臣!”

來俊臣:“臣在。”

武媚:“你去查一查朝臣中誰與東宮有牽連。”來俊臣心中暗喜:“臣遵旨。”

沒過幾日,便有一內侍進東宮門裏傳報:“皇上禦旨,召劉、竇二妃進宮,皇上親賜家宴。”

劉、竇二妃先是一愣,然後驚喜地看看李旦,說:“殿下看皇上並沒有忘了我們,殿下,你怎麼了?”

李旦六神無主,惶恐地環顧四周,閉口不言。竇妃剛要說什麼,被他止住,說:“愛妃快去快回。”

劉妃說:“殿下這是怎麼了?好容易見到皇上,我們會向皇上述說殿下的苦衷的。”

李旦愈加驚慌:“不,你們什麼也別說!快去快回!”說著眼中竟冒出淚光。

二妃困惑地安慰道:“殿下不必為我們擔心,我們換件衣服,去去就來。”

換了一身新衣服,整了頭麵,劉、竇二妃愈發顯得年輕美貌,她們一同來到合壁宮裏,心中忐忑不安。

宮中已經擺好了一桌豐盛的宴席。劉、竇二妃叩拜過皇上之後坐到席間,卻遲遲不敢動箸。

武媚坐在她倆對麵說:“吃呀!”又問,“知道朕為什麼叫你們來嗎?”

劉、竇二妃答:“皇上恩典,兒臣榮幸萬分。”武媚看著她倆打扮得光光鮮鮮、年輕貌美的樣子,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妒意,她問:“你們是不是覺得朕已經老了?”

劉、竇二妃聽著口氣不對,連連搖頭說:“皇上不老,皇上耳聰目明,青春常在。”

武媚又問:“倘若朕現在就把皇位讓給太子,你們高興嗎?”劉、竇二妃麵麵相覷,不知如何作答。武媚指指滿桌的菜肴:“你們吃啊。”劉、竇二妃持箸的手在嗦嗦發抖……武媚說:“你們不說,朕也知道,你們願意當李家的兒媳,不願當武家的兒媳。你們心裏巴不得朕老了,巴不得朕早死。以後你們仗著自己年輕、美貌好再當李家的兒媳,當皇妃、當皇後,將來作太後……”

劉、竇二妃慌忙說:“皇上恕罪,兒臣從未那樣想……”武媚一笑,冷冷地說:“瞧你們穿著打扮得這麼漂亮,整日在東宮守著太子,免不了要胡思亂想,忘了是誰把你們選進宮作了太子妃的。你們以為自己年輕貌美就什麼都不在乎了,就可以胡言亂語了是不是?吃吧,好好吃吧,今日這頓飯就是要送你們上路的。”

劉、竇二妃早已麵如土色,“噗嘣”跪在地上:“皇上開恩,我們冤枉!”

武媚說:“朕也是從你們的路一步步過來的,你們心裏想的什麼,朕都清楚。留著你們朕實在放心不下。來人,把她們弄走!”

劉、竇二妃連連叩首,哭訴求饒:“皇上,殿下還在等我們回去,皇上就算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可憐可憐太子殿下……”

武媚厲聲道:“快點帶走!”

二順子等宦官上前,一把捂住劉妃的嘴,將二人拖了下去。武媚疲累地坐下來,出神地看著那一桌酒菜。

雄偉的明堂高聳入雲,在陽光下一片金光燦爛……一陣鑼鼓喧天,薛懷義披紅掛彩被眾人抬出來,他膝下的傷口被包紮著,他抬頭看看明堂,又看看那幾片麻布血染的佛像在風中飄舞。

一朝臣上來:“恭賀寺主,這分明是人間天堂啊,皇上看了一定龍顏大悅。”

薛懷義得意地:“皇上已經賜名叫萬象神宮。”朝臣:“寺主這幾年嘔心瀝血,也可青史留名了。”薛懷義不耐煩:“皇上怎麼還不來?”一直過了午後,風也停了,血畫佛像的麻布不再飄動。鑼鼓已經停歇,四周隻有噪人的蟬鳴不止……人們已無精打采,又翹首企盼。和尚們在“呢呢噥噥”地念著《大雲經》……薛懷義半躺在椅上,抱著手臂仰望著天空明晃晃的太陽。小和尚過來:“宮裏來人了。”

人們紛紛閃開路,是二順子走了過來,一拱手:“皇上今日不來了,寺主不必候駕。”

薛懷義氣惱地:“到底怎麼回事?”二順子:“卑奴不知,是禦醫說皇上禦體不適……”薛懷義“霍”地站起身,一把揪住二順子:“什麼狗屁禦醫?我辛辛苦苦好幾年,還不如他一句話嗎?”二順子嚇得一怔:“卑奴怎麼知道?”

東宮太子殿裏,李旦在燭光下,運筆習字,顯然心不在焉。陣陣出神,忍不住問:“現在什麼時辰了?”奴仆答:“回殿下,已是初更天了。”李旦:“她們還沒回來?”奴仆:“沒有,殿下。”

李旦:“你去宮中問一問……啊不,不必了。”說著又在蘭墨字,剛寫幾筆,忽然將紙揉成一團,伏在案上“嗚嗚”地哭了。少頃,他抬起頭來,臉上掛著淚,疑惑又恐懼地看著立在麵前的奴仆:“你……你看我幹什麼?”說著又急忙抬袖拭去眼淚,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外麵又傳來了更鼓聲聲……燭光照亮李旦絕望又呆滯無神的臉。就在這同一天晚上,一個人影溜進新建的大明堂,將一捆幹草扔在佛像腳下。

黑暗中一隻手點燃血畫佛像的麻布,扔上幹草。火苗“噝噝”地竄起來……

綺雲殿禦榻床帳中,朦朧可見沈南璆的身影,他氣喘籲籲變成了連聲唼嗽……少頃,沈南璆從床帳中披衣出來。

禦榻上,武媚仰躺著,頭發淩亂,睜著兩眼,眼神空空洞洞。她輕輕歎了口氣。

沈南璆端一碗藥汁,躡手躡腳走近床帳。忽然帳中一聲厲喝:“就會拿這些藥湯子來對付我!沒用的東西!”

沈南璆一驚,藥碗落在地上,他慌忙俯身:“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武媚高聲喚道:“二順子!”二順子進來:“卑奴在。”武媚:“眹命你現在去白馬寺。”二順子:“卑奴知道了。”

武媚又補了一句:“帶著繩子。”二順子心領神會:“卑奴遵旨。”

一小太監慌張跪在門前:“稟報聖上,明堂著火了,火光衝天!”

武媚詫異地坐起來:“啊?”

那一晚,明堂的火光幾十丈高,照亮了半個洛陽神都,連宮裏也能看到。全城的人都湧出來,但束手無策。街上一片人聲鼎沸,隻見薛懷義騎著白馬在火光中瘋狂地奔跑,口裏嚷道:“空前絕後!空前絕後……空前絕後的大火呀……”

次曰,武媚正襟危坐在議政廳內,麵色陰沉。魏昭德激動地說:“明堂建造耗時數年,耗資百萬無以數計卻被一把大火化為灰燼,一定要查出要犯,嚴懲不怠!”武媚臉上毫無表情:“查出要犯了嗎?”魏昭德:“臣正在查。”

又一重臣:“臣聞聽傳說是白馬寺主持薛懷義自己放火燒的。”

武媚眉頭一皺:“有人證、物證嗎?”重臣語塞,看看武媚嚴厲的神色,低下頭。武媚輕歎一聲說道:“就是查出來也不能將明堂大佛恢複原樣兒了,何況也沒有人證物證。”另一重臣:“那聖上的旨意呢?”武媚輕描淡寫地:“讓薛懷義重建就是了。”重臣們聞聽一驚,看武媚臉色平靜如常。魏昭德:“陛下,這幾年建造明堂耗工百萬,耗資更是不計其數,使國庫空虛,民間怨聲載道……”

武媚生氣地:“那就拿出朕的脂粉化妝費去貼補吧。”群臣一下子都緘然不語了,一重臣小心翼翼地討好說:“火是從大佛像身上發出,彌勒成佛時,也出現天魔燒宮、七寶台倒塌之事,臣以為這火是大周帝國的祥瑞之兆。”

狄仁傑在一旁反唇相譏:“照你說若是天火的話,那一定是天子的作為有不當之處,才天降神火,以示天遣。”

武媚聽了一驚,冷眼盯著狄仁傑,狄仁傑卻是一副不卑不亢、若無其事的模樣。

很長時間以來,一到不如意時武媚就坐在鏡前審視自己。現在,她照鏡子的次數越來越多了,而且一坐就是好半天。鎏金銅鏡在陽光中炯炯閃亮。鏡中現出武媚年邁卻不失風采的麵容。’二順子來到武媚身後:“皇上叫卑奴?”武媚伸手觸摸著自己的兩鬢、麵頰,問’道:“事情辦完了?”二順子知道皇上是指處置劉、竇二妃的事,答道:“是卑奴親手辦的,妥妥當當。”

武媚:“嗯。東宮來人問過嗎?”

二順子:“沒有。”

武媚:“太子呢?”

二順子:“也沒有。殿下剛才來給皇上問安,在門外候著呢。”武媚聽說太子問也沒問,覺得奇怪,說:“叫他進來。”二順子:“傳太子殿下……”李旦緩步走進殿內:“兒臣叩見母後神皇。”武媚:“起來吧。”她回轉身來,仔細端詳著李旦的臉色。李旦的臉色平靜呆板,與往日一樣:“兒臣給母後問安。”武媚點點頭,走近李旦,也沒提劉、竇二妃的事,問道:“旦兒近日可好?”

李旦:“兒臣每日讀書習字,一切都好。”

武媚又問:“旦兒有話要跟為娘說嗎?”

李旦平靜的臉上毫無表情:“兒臣隻是看看母後,給母後問安。”

武媚輕輕歎了口氣:“難得旦兒一片孝心。自打你改了武姓之後,就變得不愛說笑了。怎麼?你的眼皮有些發腫?”李旦微微一怔:“兒臣早晨起得晚了。”武媚依舊端詳著李旦:“旦兒的相貌秉性最像你的父皇,隻是沒有你父皇那樣的脾氣。過去你的父皇發起脾氣呆任性得很,連為娘也害怕,可是為什麼旦兒沒有一點睥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