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酒壇子,被一隻有些滄桑的手提著,那是很滄桑的手,上麵有傷疤,有繭子,很粗礫,但寧枝枝就是覺得,那應該也很溫暖。
再往上看去,是張年輕的麵孔,看著的確是很年輕,隻是他頭發淩亂,結成一團,眉眼間還帶著無盡的滄桑,他嘴角在笑,眼神卻如古井般毫無波動。
寧枝枝都驚呆了。
眼前這張臉,於她而言,實在是太熟悉了些,熟悉到,透過一個時空的歲月,累累地積澱著厚重的思念。
這個頹喪的老頭,正是那個吃個花雕雞都要同他大戰三百回合,給她溫暖鼓勵,卻又時時刻刻苦口婆心的老寧。
寧枝枝猛地捂住嘴,情緒翻湧,直穿心房,她想哭,卻又不知道為什麼哭。
她難過又開心,心裏卻又有了一種踏實感,這並不是在夢中,這是真的,她真的到了另一個時空,一個她沒有爹爹的時空。
但是現在,她又找到爹爹了。
“難道地上坐著很舒服?”
突然間,她聽到了老寧問。
寧枝枝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坐在地上,她手腳並用,骨碌一下站起,仰頭看老寧。
“得,沒事就成,免得那些個糟老頭子又要找我麻煩。”
老寧看她一眼,轉身就要走。
電光火石間,寧枝枝來不及思考其他,她腦海中就隻有一個想法,別讓他走。
她猛地向前撲去,一把抱住老寧大腿,大喊道:“爹爹,別走。”
老頭兒看著抱著他大腿的小女孩,不耐煩的甩甩腿,卻也沒有說話,畢竟他平生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寧枝枝抬頭看他:“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喊你爹爹?”
“跟我有什麼關係?興許是離家太久,認錯了人?”老寧眸中毫無波瀾,甚至甩了甩腿,想將寧枝枝甩下去。
寧枝枝:???
很好,這很老寧。
寧枝枝確認了,這並不是另一個時空有一個同老寧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就是老寧,錯不了。
寧枝枝吸吸鼻子,渾身的傷痛和心底的酸澀一瞬間盡數湧了上來,她眨眨眼,忍下淚意:“前輩,你能告訴我,你住哪兒嗎?”
“關你屁事!”老寧又抖抖腿,試圖將她甩下去。
寧枝枝也不難過,畢竟這輩子她都是被凡人收養的,老寧估計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換而言之,這時候要是有個不認識的大叔喊她閨女,還不讓她走,她也會覺得對方是個神經病的。
想到這裏,寧枝枝的臉色一下子跨了下來。
“可以鬆開了嗎?”老寧換了隻手提酒壇子。
寧枝枝吸吸鼻子:“前輩,你能教我學劍法嗎?”
“放手!”老寧隻說了兩個字。
寧枝枝扒拉著他的衣擺,用力抱住他:“不放不放。我看你剛才那一下很是厲害,你一定是個劍法高手。你就教我吧!”
“我再說一遍,放手!”老寧眉頭微皺。
“不,我就不。”寧枝枝連忙抓緊他的衣服,一臉認真道,“你就教教我吧!我會認真學的。”
“你可以拜華樾長老為師,據說他於劍法上獨有心得,教導你,也差不多了。”老寧一把拽開她,向前走了兩步。
“可是,我隻想拜你為師啊!”寧枝枝見他是真的想走,便一把摔倒在地,中氣十足的大喊道,“哎呀,我腿疼,剛剛傷到了,好疼啊,要疼死我了,怎麼辦?我該不會疼死在這裏吧!”
見老寧不為所動,她腦海裏一下子浮現了剛剛他說的話,又大喊道:“哎呀,我都站不起來了,萬一還有老虎怎麼辦,我要是被吃了,我師父該多難過啊!他新收的弟子就這麼沒了。還有我師姐,師兄他們,他們肯定更加難過了,我不能就這麼死了呀!”
老寧實在是不耐煩了,卻也還是停下了腳步:“你住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