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門嶺怪談 第五章路口屍變(2 / 3)

中 妖宅

書生見有空船駛來,心中不禁有些駭異,尋思是不是什麼妖術邪法?不過轉念一想:“多半是秀英待我之情感動了上天,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書生自我安慰,跟隨秀英上了船,急匆匆往家裏走,一路上不在話下,隻說書生的家在村東頭,村西頭則住著書生的二舅。

這位二舅很不一般,得過異人傳授,專會降妖捉怪,這天夜裏二舅正在家睡覺,忽然出了身冷汗驚醒過來,醒來之後覺得不對勁兒,遠處似乎有股妖氣,正彌天漫地而來,他急忙披上衣服,到村頭仔細觀看,再掐指一算,心知是外甥把鬼怪帶回家了,這東西非同小可,已經煉成了氣候,恐怕沒人治得住它,別說這小小的一個村子,可能整個縣城裏的人,都得讓這禍害吃了,到時候這方圓百裏之內,必有一場血流成河的大難。

二舅預感到大事不好,顧不上是幾更天了,一溜小跑,搶先趕到了書生家裏,這時家中隻有書生的老娘。

二舅怕把老姐姐嚇著,沒有聲張此事,隻告訴老太太:“你兒子今天要往家帶個媳婦,你聽我一句話,不管那媳婦如何好,你記住了千萬別出這間屋。”

老太太心裏納悶,兒子不是進京趕考去了嗎?怎麼突然帶個媳婦回家?可她也知道自己這兄弟不是信口開河的人,其中一定有些緣故,當即應允下來。

二舅回家找來本《易經》,把整本書拆開,一頁一頁糊在這間屋的門窗上,忙活完了,天也快亮了。

這時村裏的雞還沒叫頭遍,書生就帶著媳婦秀英進了家,一瞧二舅站在院裏,便同秀英給二舅行禮,把自己如何到京城趕考,如何名落孫山,如何到莊上投宿,如何結識秀英私定終身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然後要進屋給老娘磕頭。

秀英看到屋子周圍糊著《易經》,立即停住腳步,不敢再往屋裏走了,她打量一下四周,不知這是不是二舅做的好事,暗地裏咬牙切齒,臉色變得十分陰沉。

說話的工夫,村中雞鳴聲此起彼伏,天色即將破曉,二舅隱隱聞到有股屍臭,妖氣都遮了眼了,他也不敢去看那個秀英,隻是低著頭告訴書生:“自古皆是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能成親,你小子誰也不告訴,就自作主張私定了終身,你娘歲數大了,這幾天有些不太舒服,正在屋裏躺著養病,要是現在知道你這事,非把身子氣壞了不可,依我看你們倆先到我那住上兩天,等你娘身體好了,你再慢慢跟她說不遲。”

書生答應道:“二舅您的話在理,等我娘身子好了,我再讓她老人家知道,到時候您可得幫我說幾句好話,她老人家再一看秀英如此賢惠俊俏,準能同意這門親事。”

二舅把書生和秀英領回家,給安排兩間房屋居住,書生還沒跟秀英拜過堂,當著二舅也不好意思住一間屋,秀英推說途中勞累,不想吃早飯了,要早點歇著,還特意囑咐書生讓她來做晚飯,到時請老太太出來一同吃飯,把私奔的事原原本本說給老太太知道,不該繼續隱瞞下去。

書生道:“賢妻說得在理,晚上我一定稟明家母,明天咱倆就拜堂成親洞房花燭。”

二舅等秀英進屋歇息之後,把書生帶到外麵,見這小子兩眼色迷迷的一臉癡相,不由得十分生氣,一煙袋鍋子打在書生腦袋上。

書生出其不意,額頭上被敲了一個大包,疼得涕淚齊流,哭道:“二舅沒您這樣的啊,我可是您的親外甥啊,您也真下得了手,我這腦袋今後沒法讀書了……”

二舅板著臉說:“你還有臉叫疼?我且問你,知不知道你帶回家的是什麼禍害?”

書生茫然不解:“秀英是多好的一個媳婦,您怎麼管她叫禍害?”

二舅此前已經聽了書生跟秀英相會的經過,告訴書生道你小子讓鬼迷了心竅,那秀英非鬼即怪,哪裏是人?我看這怪物道行不淺,晚上能化成人身,雞叫三遍則原形畢露,它見你住在那莊子裏,夜晚便來吃你,卻聽說你母親自胎裏吃得一口長素,這等善男信女萬裏無一,倘若吃了這樣的人,那就能成大道,所以它誑你私奔,讓你把它引到家中,先吃了你的親娘,然後包括你在內,咱這村子裏的人一個個都得讓它吃掉,這不叫禍害,什麼才是禍害?要不是你二舅我用辟邪的《易經》糊住那間屋子,咱這村子裏早已屍橫遍野了。

書生隻是不信:“我從小您就愛嚇唬我,我如今讀過聖賢書了,怎麼可能相信這一套?”

二舅道:“你小子先別說信與不信,你引進村的那個東西,雞鳴三遍就會現出真身,不過它要等晚上跟咱全家一起吃飯,所以我料定這東西白天不會出屋,你跟我到窗戶外瞧一瞧,就知道我說的是否屬實了,不過不管你看見什麼,都絕對不能出聲,否則咱爺倆兒就沒命了。”

書生見二舅的樣子不像是在說笑,隻得躡手躡腳地,走到秀英居住的屋外,用手指蘸了點唾沫,輕輕點破窗戶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湊到近前往屋內偷看,可屋裏哪有先前那個貌美如仙的女子,卻見一具身上長滿白毛的僵屍,穿了秀英那套衣服,正對著鏡子左照右照。

書生隻看了這麼一眼,嚇得魂都掉了,忍不住驚叫起來,好在二舅眼疾手快,看書生剛一張嘴,立刻伸手按住,這才沒有驚動屋子裏的屍怪。

二舅再次帶書生來到村外,書生嚇得抖成一團,跪在地上,哭求二舅想法子救命。

二舅說這僵屍還差一步,就要變成屍魔了,能與龍鬥,現在也不得了,憑我這兩下子,可降伏不了它,如果晚上不在一起吃飯,它必定起疑,所以咱爺倆隻剩下一個白天,事到如今無法可想,咱趕緊準備一輛馬車,帶上你娘逃往他鄉,有多遠逃多遠,再也不能回這個村子了。

書生嚇破了膽,此時除了逃跑,也想不出別的主意,於是跟二舅套了一輛馬車,帶上老娘,揀那僻靜道路,落荒而走。

一連逃了幾日,到處躲躲藏藏,二舅每次回頭看,都能瞧見妖氣衝天,遠遠地尾隨而來,那屍怪雖然一時找不到這一家人,但循著書生身上的氣息,大致方位不會有差錯,這麼逃下去沒個完,早晚得讓它吃了。

這天傍晚走到一處古宅,二舅擅會占風望氣能推會算,他站在宅子外麵瞧了一陣,心中生出一個念頭,把書生喚到身邊說:“我估摸著那屍怪明天中午就能追上來,逃是逃不掉了,咱們三人要想活命,全指望從這古宅裏借出幾樣東西,你今天晚上到這宅邸中借宿,須是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我則趕上馬車帶著你娘,繼續往頭裏走,明天中午在一個十字路口等你。”

書生把二舅囑咐的話默記在心,分手之後獨個來到那古宅門前,這古宅年久失修,破敗不堪,從外麵一看毫無生氣,裏麵就住著一個老頭,那老頭老得都快糊塗了,家裏隻有一個孫女,祖孫兩個相依為命,還養了條金眼圈的哈巴狗,此外家裏就沒別人了。

書生沒別的詞,仍自稱是進京趕考的落第舉子,走到這裏找不到客棧,想借宿一晚,還望老先生發發慈悲,讓晚生不至於露宿荒郊。

那老頭把書生帶到屋裏,找了點吃的讓他吃,書生見這宅邸裏雜草叢生,看樣子好久沒人收拾過了,堂上掛著一幅古畫,上麵落滿了灰,早就看不出畫了些什麼,不過屋中擺設的家具,倒是十分考究,也不像是沒錢,就問老先生怎麼不雇幾個家丁仆役?

那老頭說以前倒是有些家奴,可都說老夫這宅子裏鬧鬼,誰也不敢住了,其實都是一派胡言,老夫祖輩世代在此居住,又幾時見過鬼了?既然沒人願意來,老夫就跟孫女一同居住,養了條哈巴狗看家護院,倒也難得清靜,隻可惜我那孫女不知怎麼回事,整天晚上做噩夢,茶飯不思,瘦得都沒人樣了,請來許多郎中診治,也查不出個所以然。

書生聽老頭說到這裏,便按照二舅的指點,說道:“小可不才,頗會些方外之術,占風望氣看出老先生您這宅子裏不太幹淨,有鬼怪的宅子就是妖宅,說句不好聽的話,您孫女是被妖怪纏了!”

老頭不肯相信,吹胡子瞪眼說:“要是宅中有妖怪,老夫怎麼從沒見過?你這後生若非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就給個方子,把我那孫女的病治好了,老夫定有重謝,可要沒有辦法,那麼對不住了,你該從哪來,趁早就回哪去。”

書生說:“老先生您先別動怒,聽我跟您仔細道來,您這宅子後麵的菜園中,是不是有一隻白公雞?菜園旁的井裏是不是還有一尾白鯉魚?”

老頭臉色有些詫異,點頭道:“果然是有的,而且是打我爺爺小時候就有了,不提想不起來,一提才覺得古怪,這倆東西怎麼活了這麼多年?”

下 屍怪

書生說:“老先生,您家中這隻白公雞,還有井裏的白鯉魚,都活得年頭太多了,已經變成了兩個妖怪,夜裏便在房前屋後作祟,隻要把這兩個東西除掉,您孫女的病一定會立刻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