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第一章

葉如意

1.

我熱愛每一個沒有課的日子。我要為每一個沒有課的日子歌唱。我那麼熱愛它們,恨不得跟它們擁抱接吻。在我的感覺裏沒有課的日子總是陽光很好,尤其是在這樣的春末夏初,陽光明媚燦爛得像一塊上好的織錦緞,沒有一丁點兒的起褶或者跳絲。它拂在我的臉上讓我心醉神迷。我就是在這樣的陽光裏醒來的,這差不多等於是在充滿愛意的目光裏醒來的,使我在那一瞬間無端地覺著自己在情感上特別踏實或富有。是的,我常常把剛剛醒來時看到的第一縷陽光臆想成是某個男人溫存的目光,一個像我這樣孤零零的單身女子是需要時不時地有這樣那樣的一點臆想來安慰安慰自己的,不然的話就會內分泌失調。

我教的課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一門課:寫作。好像是福克納說的吧,那些自己不會寫作的人最好的職業就是到大學講台上去講寫作課。這話不折不扣就是針對我說的。這話當然不會是針對我的同一教研室同事兼閨中秘友李潔抒說的,李潔抒教寫作課,同時又是著名詩人,看來她是個例外。我不太好意思告訴別人我是教寫作的,教寫作在我看來等於什麼也沒教。我最憎恨的就是文章做法,這樣開頭那樣結尾,起承轉合,以小見大虛實相映寓情於景,形散而神不散——這多麼像《戀愛技巧100問》或者《做女人的秘訣》,深入淺出循循善誘,這麼多偉大的條條框框令人望而生畏,最終是為了讓人不再寫作——就像學不會戀愛技巧就不戀愛了,不懂做女人的秘訣,這女人就幹脆不做了——那就隻好混成我如今這個樣子,都二十八了,還是單身,一個人這荒涼的世界上形影相吊。

我的課不知為什麼大都安排在上午一二節,這對於一個愛睡懶覺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摧殘,我會為此折壽的。每次學期末要排下學期新課表的時候,我都得跟係裏的教學秘書吵上一架,吵架結果總是她贏。我就隻好還是上一二節。我在學生時代是一個愛逃課的學生,有幾門課逃課逃得都不知道任課老師是男是女,長什麼模樣,畢業時我們那批學生中隻有我做了教師,當教師無論如何是逃不了課的了,我想這大約是老天爺對於我經常逃課的懲罰,你不是愛逃課麼,現在讓你做教師,看你還怎麼個逃法。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了,大約三四個學期了吧,每當我有課的日子,我的電話就一定會在早上7:25準時響起,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每次都是不多不少地響兩下,每次都是我還沒來得及接那邊就掛斷了,如果我剛好拿起話筒來,那邊就溫柔地摁下電話鍵,我的耳邊響起一陣嘀嘀嘀的忙音。我五分鍾起床,十分鍾梳頭洗漱,五分鍾滿屋子找教案並鎖門下樓,剩下十分鍾用在騎車去教室的路上,經過學生超市的時候順便買一袋牛奶,一手扶著車把繼續騎車另一隻手拿著牛奶仰麵朝天往肚子裏灌下去,這樣到教室門口時就該是7:55了,剩餘五分鍾去上個廁所,8:00鍾正好進教室上課——如此策劃時間,幾乎精確到秒,就像在戰爭中安排突襲或發動總攻一樣。時間久了我就明白這神秘電話是叫我起床的。我認為這個打電話的人既然這麼了解我的排課情況,那一定是我周圍的人,可是問遍係裏每一個老師他們都說不是自己幹的,看來這個人想做無名英雄。李潔抒一口咬定這個7:25是個男的,該是我的一個暗戀者。於是我幹脆把有課的日子的7:25稱為愛情時間。我對這個7:25充滿了無邊無際的想象,越不知道他是誰,我對他的想象就會越膨脹,這想象久而久之演變成一種相思,這相思由於無法看清楚對方是誰而顯得並不太強烈,倒類似情竇初開時那種淡淡的懷春。在很多個夜晚我都是想著這個麵容模糊的7:25入睡的,對於我這樣一個足不出戶的單身女子,夢的酵母從來不需太多,世上還有一個男人在想著我,這畢竟不是壞事,算得上是一點慰藉吧——這總比什麼也沒有要強呀。

我在陽光裏醒來,望了望牆上的石英鍾,大約九點三刻。從學生時代至今我已經有十幾年沒吃過早飯了,書上說長期不吃早飯會提前衰老,書上又說睡眠不充足不利於美容,可是要吃早飯就不能睡懶覺,要睡懶覺就不能吃早飯,二者是矛盾的,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隻好選擇了睡懶覺而舍棄了吃早飯,在我看來隻有勤勞的人才能吃得上早飯。此刻我雖然醒來了,但是有充足的理由繼續賴在床上不起來,起來無事可做,就是想做也餓得沒力氣做,再說起來又有什麼用呢,食堂裏早就開過了早飯,午飯時間又不到,如果馬上起來給自己煮方便麵吃了,那麼到了吃中飯的時候肯定就吃不進去了,中飯不吃,這樣順延下去,到了下午兩三點鍾又餓了,那時距離晚飯時間還早,到哪兒去吃呢,難道還要繼續吃方便麵麼?我這個沒有男人疼的女人,我這個女光棍,生活的最高境界就是得過且過。我超常敏感,連看到書櫥上兩個接吻的小瓷人都嫉妒,連地板上成雙成對的鞋子都能讓我觸景生情,牆上的兩個衣帽鉤在我看來相依為命,儼然一對患難的老夫妻,連那盆剛開花的扶桑都是一副熱戀的樣子,玻璃缸裏一紅一黑的兩條金魚像是剛剛成親……

這一切使我有點氣急敗壞並且有點肝腸寸斷,我多麼需要有一個丈夫每天買買早餐呀,當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上班去了,屋子裏靜悄悄的,連空氣中飄浮的灰塵都安靜得像淑女,我看見早餐溫情脈脈地放在茶幾或桌頭櫃上,一伸手就能夠得到。這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目標並不高遠,人人皆可成堯舜,人人都能結婚成家,可我就是不能,製定過兩次五年計劃了,第二個五年計劃眼看到期,我還是一個人在這世上混著。我已經二十八歲了,二十八,二十八,這個數字多麼難聽,有種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味道,念起來像吃一隻糠了心的蘿卜,讓人打不起精神來。我如果膽敢在李潔抒麵前感歎我已經二十八歲了,她肯定要罵我的,說我不該在和尚麵前說禿驢。李潔抒仗著比我大了不到兩歲,在我麵前永遠有倚老賣老的資格了,她對我說,我都三十歲了呢(她把二十九歲零五個月稱為三十歲,倒也沒什麼錯),你才二十多歲,在我麵前發感慨不是做作就是故意氣我。李潔抒就住在我的樓下,她能把愛情詩寫得如火如荼。她有一個在社科院工作的搞文學評論的丈夫老古,老古喜歡穿一身黑衣服,總是像治喪委員會的,他是在喪妻之後與李潔抒結婚的,他那副樣子仿佛總是在為他的前妻服喪,據說他的前妻無比賢惠,賢惠到給他補內衣時,可以細致到把那補丁縫綴成一朵美麗的月季花。老古是回族人,李潔抒和他結婚後,就自願隨他皈依了穆斯林,從此再也不吃豬肉了,我覺得這嫁狗隨狗的作風非常不像女詩人李潔抒幹的,我隻好把這歸結於她的偏執,害得我和她在一起吃飯吃常了,由於總要遷就她,也差不多算是半個穆斯林了。他們兩個人都不坐班,伏在家裏寫呀寫的,他們家已經不像個家了,每當我下樓經過他們家門口我都忍不住萌發出要在他們家的門上掛個木頭牌子的願望,牌子上麵鐫刻“李潔抒古元金寫作協會”的字樣,古元金是老古的名字,聽上去無端地覺著像是個收藏舊幣的。

大家都知道我和李潔抒關係好,我們倆幾乎形影不離,如果看見我就一定能看見李潔抒,如果看見李潔抒就一定能看見我,要是人家看見我一個人在路上走著,就會問,李潔抒呢?遇見李潔抒一個人在路上走,就會問,葉如意呢?葉如意是我的名字。我天天和李潔抒攪和在一起,甚至不顧老古的白眼,我老是盼著老古到外地出差,有時候他剛剛出差回來,我就問他,你什麼時候出差去呀?我希望他把李潔抒徹底騰出來夜以繼日地陪我聊天。某些時候我從老古的眉宇間也能看出一絲一毫克製著的隱忍和不滿,隻要這隱忍和不滿永不發作,我就可以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我認為隻要李潔抒不討厭我就行,隻要老古不在家,條件又允許,我可以在她那裏從早上一直呆到晚上,甚至還會在她那裏留宿——我就是不願意邁上十六級台階回到我自己的荒無人煙的住宅裏來。單身女子有無邊無際的寂寞,寂寞就是伸出手去什麼也抓不到,空氣在指縫間肆意流淌——如果她不想辦法把寂寞打倒,寂寞就會打倒她。有時捫心自問,我怎麼這樣呢,成了他人的禍害,朋友們的累贅呢?因此更想結婚了,不止一次暗下決心,一定要在本世紀末把終身大事解決,很像小時候喊著要在本世紀末實現四個現代化——決不能把這事拖到下個世紀去,現在已經是1999年5月了,如果把2000年看成是本世紀最後一年,那麼還有一年零七個月的時間,如果把1999年看成是本世紀最後一年,那麼還有七個月的時間,總之是時間緊迫任務繁重,要趕快,要趕快,要不就來不及了,真的是來不及了,女人說老就老,比柳樹葉子還容易衰老,上星期校園裏的柳樹還是像泡開來的嫩綠毛尖茶葉那樣賞心悅目,這星期就成了沒精打彩的拖把了。

現在我不僅吃不上早飯,還得常常幹幹本該男人們幹的活,我準備了一個大工具箱,裏麵盛滿了諸如變壓器鐵釘錘子電線膠布螺絲刀子鉚釘之類的物品,隨時準備自己拿來接電線修電閘換水龍頭——沒有男人的女人必須是一個業餘的電工兼管道工。還有,我愛喝幹紅,可是那酒瓶子難啟的要命,仿佛那是所羅門關魔鬼的的瓶子,我每次都是拿開幹紅的專用啟子毫無效果地使勁折騰一陣,最後隻好氣呼呼地用錘子把那木塞子砸碎砸到瓶子裏麵去了事,結果是喝那帶木渣的酒,這還算好的,最要命的時候是幹脆把瓶子口或瓶子徑砸碎了,玻璃渣子飛濺,酒就徹底不能喝了;現在我每次喝幹紅都得抱著瓶子到樓下找老古幫忙,對李潔抒說借她的丈夫一用,老古把那專用啟子先是往木塞裏一旋一旋地,後來又做出力拔山兮氣蓋勢的樣子,一下就把那塞子拔出來了——看來為了喝幹紅開瓶塞也非得找個丈夫不可,每當李潔抒說她想離婚,然後一個人過,我就說,那不行,你離了婚我找誰來幫我開瓶塞呀。單身女人的苦處真是說也說不完,我在每天晚上上床睡覺前都要仔細查看這一室一廳的每個角落,尤其是看看門後、壁櫥和床下,看是否藏了壞人,有時還想起英文裏的那篇“壁櫥裏的骷髏”。我會在夜半三更醒來上廁所的時候被涼台上我自己晾的一條在風裏搖曳的白色衣服嚇個半死;而電閃雷鳴的夜晚我一個人用被子捂住腦袋還瑟瑟發抖;我平生最害怕的動物是壁虎,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怕,怕裏還帶了敬畏的成分,我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我看報紙看到“壁虎”這兩個字都會嚇得把報紙扔掉,可想而知當夏天我的臥室雪白的牆上出現了一隻小壁虎的時候,我怎樣魂飛天外,奪路而逃,一口氣跑下七層樓樓梯,一直跑到樓外麵去,有家不敢回,我想要是有人在我身後拿著一隻壁虎嚇唬著我,我拚命逃跑的速度足以使我在奧運會上拿到百米賽跑的金牌——就為這個我也要去結婚,找個男人放在屋子裏壯膽,其作用跟在胸前掛一柄避邪的桃木小劍差不多,大學時代一個叫曹西風的男同學就曾送過我那麼一柄小劍。

臨畢業的那個春天,校園裏的桃花似乎開得格外早格外亮麗,曹西風在學校圖書館前麵折了一根粗桃枝,用小刀為我削了那麼一柄小劍,鑽了小孔,用紅線穿了,送給我,告訴我可以避邪。那個春天和夏天我就一直把那柄小劍掛在脖子上,讓它貼著我的肌膚,我隻要急急地走動,那柄小劍就在我胸脯上跳蕩,正好就在我心髒那個地方,與我的心跳合轍押韻。那時候我正手忙腳亂地跟曹西風宿舍的一個家在本市的外號叫大樹的男生戀愛,曹西風臨時抱佛腳地愛上了我宿舍的川妹子老七,我成天往曹西風他們那個男生宿舍跑,曹西風則忙著往我們這個女生宿舍跑,這就像兩個男女生宿舍換親一樣。到畢業離校那天大家的愛情全都無疾而終,隨風而逝,成了將來文學創作的素材。曹西風一個人分回了老家武漢,我分到本市另一所高校也就是我現在所在的這所師範大學教書。記得當時在那人手一冊的彩色膠印畢業留言冊上我的留言是崔灝的一句詩“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這詩與曹西風的老家有關;曹西風給大家的留言大約是西蒙諾夫的一句詩“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我們都不是詩人,隻好借別人的詩來抒情。當時讀到曹西風的留言時,我不知怎麼想象著哪天他也許真的會回來,那時他也許會說“我胡漢三又回來了!”我們畢業後聯係不多,隻是在元旦時總忘不了給對方寄上一張賀卡。曹西風在畢業留念冊上的那張照片像一幅梵高的畫,以一片搖晃得十分激烈、韻律十分粗硬的鬆樹林為背景,在旋渦似的強風中,他黑發飛揚,神色蒼茫。

我未來的郎君嗬,你現在究竟在哪裏?我對著茫茫人群喊,你在哪裏?我對著漠漠天空喊,你在哪裏?我對著窗外安裝著天線和太陽能熱水器的一大片灰灰的樓頂喊,你在哪裏啊你在哪裏?我的郎君也就是葉如意的郎君,天經地義就是如意郎君了。誰聽了我的名字都要會心地一笑:葉如意——這是一個多麼吉祥的名字啊,萬事如意、稱心如意、如意算盤、如意郎君……父母當初給我起這麼個名字時一定是情不自禁的,他們把一生一世的祝福都包裹在這三個漢字裏麵了,以為好運氣也可以當成糖果贈送,他們要讓我一輩子萬事如意,稱心如意,打如意算盤,得如意郎君。這個名字簡直承載了數以噸計的期望和祝願,算得上任重而道遠了。這個名字如此直觀和率真,使我覺得同理我也許還可以叫做葉高興或者葉愉快什麼的,當然啦,相比較而言,還是葉如意聽上去更熨貼更平易一些,像一件純棉的碎花小夾袱。我的相貌用李潔抒的話來說,叫做長得特別如意,解釋一下意思就是,既不驚豔也不平庸,而是有一種遠河遠山般的清秀,讓人看著很舒服。可是這葉如意的名字算是白叫了,一年又一年過去,我的人生非但沒有看出有什麼如意的氣象來,而且還很有些不如意呢,所謂不如意也並不是說遇上了多少大坎坷多少大挫折,而是說時常有那麼點兒倒黴或者沮喪什麼的,有時候我認為我簡直都可以改名叫葉倒黴或者葉沮喪了。我開始認為我父母給我起這麼個名字是個嚴重失誤,按照某種民間習俗,孩子起個賤名才好養,起名叫寶貝疙瘩、富貴、美玉之類,遠不如起名叫狗剩、小臭、妞子什麼的。每當我運交華蓋,頭撞南牆,我就覺得葉如意這個名字是一種反諷,就恨不得立刻跑到派出所戶籍科去把名字改成葉狗剩葉小臭葉妞子。

我看了看表已經十一點四十了,還有二十分鍾就吃午飯,能這樣一動不動地熬過了這麼長時間使我很有成就感。隻要把時間熬過去對我來說就可算做是一種成就了。一個單身女人有充分的理由憎恨時間,憎恨這一大片孤單,這一大片空無所依,這一大片茫茫然,這一大片白花花的空氣。肚子餓了,開始咕嚕,像唱呂劇那樣又窮困又煩人地拖著長長短短的腔調咕嚕,把一個晌午渲染得既現實又倦怠。這時窗外傳來驚天動地的喊聲,起初以為是足球賽事,後來又覺不太像,聽不清喊的什麼內容,但那群情激昂的節奏和勢態卻使得人身體裏的血流量陡然加大起來。

門廳裏的電話響了。我從床上爬起來跑出去接電話,突然暈眩像風一樣襲過來,使我一下子扶住了臥室門框,我想我一定是餓壞了。我一邊拿起話筒一邊將桌上一塊大白兔奶糖剝開填到嘴裏。

電話那邊是一個蒼老而單純的聲音。我聽出是誰了,我說,簡老師你好。

簡棧機老頭是我們係退休的老教授,長得像個老右派,今年七十一歲了,但他總愛說自己六十九歲,有時概括地稱六十多歲。他喜歡和年輕女人打交道,尤其喜歡跟像我這樣該結婚不結婚的女人和像李潔抒那樣隨時都有離婚可能的女人打交道。在這方麵關於他的傳聞很多,有的明顯是故意拿他來開涮的,比如,有人說好幾年前我們這所師範大學黨委就曾下過一個禁止簡棧機招收女研究生的文件,這種傳聞一聽就知道純屬胡編亂造,不符合生活真實,但你又不得不承認它符合“第二自然”的藝術真實。我和李潔抒背地裏惡作劇地管他叫“簡爺爺”。他最大特點是好為人序,也就是說誰出書他都熱情地給人寫序,翻看我們這個城市許多學人和作家的專著或文集之類,有三分之二左右是他寫的序——生命的意義就在於寫序。他寫的序都可以專門出一本書了,書名就叫《簡棧機序集》或《簡棧機序選》吧。

簡棧機老頭在電話裏未成曲調先有情,他說,你還不知道嗎,你怎麼還不知道,學生們都組織起來了,去遊行,你這輔導員是怎麼當的,不關心國家大事,我們這個民族,苦難的民族啊,已經到了最危機的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