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冒名
房靈樞猜到了這位老朱和盧世剛是舊識,但萬萬沒想到自己賭得這麼準,這個名叫朱同彪的男人,當年曾與盧世剛及羅桂雙,一起前往果敢賣命。
“我們不是三個人,是四個人。他們三個是同鄉,我是虞城人。”
房靈樞問他:“另一個人叫什麼?”
“呂賢德。”
九六年,羅桂雙、盧世剛、呂賢德和朱同彪,這四人經蛇頭介紹,一起在緬甸充當雇傭軍,在那裏共同生活了兩年。
朱同彪起初還有些猶豫,鄭美容心中急切,向他允諾:“你隻管,鄒先生是我的朋友,有什麼事,我給你擔著。”
大家都明白,朱同彪不會跟犯罪扯上太大關係,他如果犯罪,是不會這樣暴露自己的。
他們在緬甸接受了三個月的訓練,教官是來自俄羅斯的退役克格勃。和房靈樞猜想的一樣,羅桂雙就是在那時學會了簡單粗暴的殺人技巧。
“他比我們所有人學得都快,因為多殺人才能活命,活下來才有錢賺。羅桂雙他家裏剛生了兒子,很缺錢。”
那應當就是羅曉寧。
羅桂雙的表現極為優越,他似乎生就是個殺人機器,甚至比一些部隊出身的洋鬼子還要得力。
“特有意思的一個事,羅桂雙和呂賢德,長得特別像。”朱同彪操著一口鄉音:“隻是呂賢德稍微有點跛,要隻從側麵看,分不出他倆誰是誰。”
談起跛足,房靈樞和鄒凱文都心中一動。
剛開始蛇頭不願意帶呂賢德,羅桂雙和盧世剛不停地求情,呂賢德家裏隻有一個老娘,窮得叮當響,賣命也要掙錢。
朱同彪也為他們了些好話,交情就是這樣結下的。
一如房靈樞所猜測的那樣,領隊的軍官是南歐人,篤信主教,羅桂雙和朱同彪不吃這一套,盧世剛和呂賢德卻跟著信了。
房靈樞思索著他的口述,聯係起之前金川警方報告的“羅桂雙瘋死”,他試探地問:“呂賢德在緬甸瘋了,是嗎?”
“對。”朱同彪點頭:“出任務的時候,他被子彈打掉了耳朵,嚇瘋了。”
這幾乎就能確認羅桂雙冒充了呂賢德,但他為什麼要冒充一個瘋子呢?
“我記得,你們的傭金有兩種發放形式。”Kevin在一邊插口:“一種是當場結算美金或黃金,另一種是從雲南轉賬到家裏的賬戶。”
懂行人,朱同彪不禁多看他一眼:“老弟,你也做過這一行?”
房靈樞和鄭美容都掩口而笑,鄒凱文無奈地點點頭:“算是吧。所以我沒猜錯的話,你們這幾位中國傭兵,都是選擇把傭金發往家中,對不對?”
朱同彪點點頭。
中國人觀念特殊,家庭意識很強。大部分外籍傭兵都選擇當場結算,掙來的很快又被揮霍在土娼和毒品上頭,而朱同彪四人省吃儉用,所有酬勞都以“工資”的名義,從雲南種植場發往家中。
銀行卡在家裏。
這一下房靈樞可就全明白了:“呂賢德瘋了,人事不知,他家裏又隻有一個幾乎沒文化的母親。羅桂雙想侵吞他的傭金,所以幹脆冒名頂替,自己變成了‘呂賢德’!”
難怪羅曉寧得到了鄉親們的資助,這些資助裏麵,恐怕就有他親爹的一份黑心錢!
之後,大約為了殺人滅口,趁著呂賢德發瘋,羅桂雙將他誘騙落水。
這個世界上就隻剩下一個‘呂賢德’了,兩份傭金,都歸他所有。雇傭兵兩年賣命,九十年代大約能得到數萬的收入。
怪不得羅曉寧癱瘓許久還能苟延殘喘,這兩筆近十萬的收入,當然能支持他一直治療。
朱同彪顯然也是懷疑已久:“那時我還覺得羅桂雙是好心,他和盧世剛讓結算工資的老板把自己的錢也劃一部分給呂賢德,就是呂賢德的工傷補助。”
所以當年房正軍徹查金川縣人員的資金情況,也沒能得到任何線索。這一切看上去都太合乎情理了。
羅桂雙當然大方,因為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已經對呂賢德埋下了殺心。
十五年裏,他陰險而精妙地冒充了呂賢德,連跛足的特征都一並模仿。
帶著希望前往緬甸的呂賢德,期望能在異國他鄉發一筆橫財,光棍好能娶上媳婦,他大概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這趟黑色旅程,會徹徹底底地為人作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