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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陰沉沉,大片大片的烏雲堆積著,看來一場大雨即將落下。溫衡站在往生池外沉重的看著眼前長長的看不到頭的隊伍發呆,不知道在大雨落下之前,他能不能進城。
他記得,他飛升了,和其他九十九個道友一起創造了一場奇跡,他們選擇在同一飛升上界,雷劫的聲響仿佛還回蕩在耳邊。他還記得功德金光和鴻蒙紫光灑下,他牽著道侶的手帶著弟子們一同飛升,他的身體輕盈,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上界啊,三十三重,一想到上界,想到的難道不是藍白雲青山綠水外加充沛的靈氣?可是這裏是哪裏?他的夥伴呢?他的弟子們呢?他的道侶哪!!為什麼隻有他一個人在這裏?他是做什麼噩夢了嗎?
神識一掃,方圓千裏隻有這裏有生靈在聚集,如果這裏的東西能叫生靈的話。溫衡木然的盯著城門上掛著的歪歪的牌匾,牌匾上寫著往生池三個字。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將身體的部分重量交到左手中的本命靈植上。
溫衡的本命靈植是鼎道木,反應在他手中,就是一根一米多高的討飯棍兒,上麵長著兩片嫩嫩的葉子。不知是不是感應到溫衡的情緒不佳,討飯棍上麵的葉子也不嘚瑟了,蔫巴巴的耷拉著。像極了現在的溫衡,一臉懵逼兩眼迷茫。
“哎,我頭呢,我頭呢……”腳邊咕嚕嚕滾過一個不太規則的圓球,溫衡定睛一看,那哪裏是個圓球,那分明就是個人腦袋啊!腦袋歪歪斜斜的滾到了溫衡的腳下,然後對著溫衡開口了:“這位大兄弟,勞駕啊,我手沒抱穩,你能把我的腦袋放到我的手上去嗎?”
溫衡彎腰提著腦袋後麵的頭發,那腦袋抱怨著:“大兄弟,你別揪我毛,沒幾根了,再揪就禿了。你托著我,對,托著我……”溫衡抖了一下,他看了看那腦袋下方的脖子,脖子上麵的皮肉似乎被什麼利器給砍斷,露出不太規則的傷口。
他狠狠心伸出手托住了腦袋下方的脖子,原本以為會摸到骨頭和肉的觸覺,可是手中隻傳來了冰涼的感覺。溫衡低聲問道:“這樣可以嗎?”腦袋的臉上沾著一點黑色的泥土,溫衡順手幫他擦了一下,這一下贏了腦袋的好感:“好多了,最起碼看人的時候不會別扭了。謝啦大兄弟,你是個好人。”
溫衡轉了個方向,在他的身後有個沒有頭的身軀正在地上摸索著:“……”溫衡手中的腦袋鬱悶的道:“嗨,你看我這身體,真是太笨了,方向都找錯了。”正著,那具身體從地上摸了一個圓形的土坷垃戳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發現不是自己的腦袋之後,身體又將土坷垃拉了下來。
周圍都是這樣的生靈,有的沒有手,有的沒有腿,有的沒有脖子,還有的更驚悚,沒有身軀。溫衡站在這裏大半,看到數十起因為搶奪身軀部件發生的鬥毆了。當然,也有人試圖搶溫衡的,後來他們拉了一下,發現溫衡的軀體是原裝的,於是就放棄了。
溫衡將腦袋遞到了在地上摸索的身軀前,在腦袋的指引下,身軀的兩隻胳膊立刻就將腦袋牢牢抱住,然後死死的摁在了脖子上。可是身軀有點倉促,脖子裝反了。腦袋罵了幾聲後,胳膊才將腦袋給擰了過來。
這一幕挺驚悚的,在溫衡的認知中,身軀受大腦調配,腦袋沒了,身軀就嗝屁了。第一次看到四肢都有自己想法的生物,溫衡麵無表情的想著。腦袋回到了脖子上之後,兩隻胳膊就牢牢的摁著腦袋,生怕腦袋跑了一樣。腦袋抱怨道:“輕點,頭發要揪掉了。”
明明是很驚悚的場麵,溫衡竟然神奇的有點想笑。腦袋是個話癆:“大兄弟,謝謝你啊。你是從哪裏來的殘魂啊?你身體好完整,這次一定能投個不錯的胎啊!”
溫衡正色:“我從禦靈界而來,我是飛升而來的。”腦袋敷衍的回應著:“啊,飛升?大兄弟,一般情況下,我們管這種情況叫歸西,你一定是飛升失敗了,這不,都被送到往生池來投胎了。”
腦袋嘮嘮叨叨的:“哎,你也別鬱悶啦,你算是好的。老老實實的投胎,你看你魂魄這麼完整,到時候一定能投個好人家。千萬記住啊,投胎的時候不要喝往生池裏麵的水,要不然投胎失敗會變成傻子,會被人搶了身體部件。你看我,我就是不心嗆了一口往生池的水,結果醒過來啊,我的身體就不見了。”
溫衡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詞:“投胎?”也就是,他和大部隊一起飛升,別人飛升了,他被劫火化了?難道飛升之前感受到的都是幻覺?傳中的死亡之前身體為了麻痹大腦產生的幻覺?
溫衡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木木的,沒有什麼感覺。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一聲尖利的呼聲:“啊,疼疼疼,你掐我胳膊了!”他低頭一看,旁邊一個少了大腿的人正拿著一把破刀垂涎自己的大腿,可惜他剛把手伸過來就被溫衡掐了一把。
溫衡連忙鬆開手,他就為什麼他的腿沒有知覺了,摸起來涼涼的。眼看沒能奪腿成功,那人兩隻胳膊爬的飛快混到了前麵的隊伍中。看樣子有不少人覬覦自己完整的肉體,溫衡心疼的攏起自己的袍子遮住了高大的自己。
“你前麵是往生池?你們都要去投胎?”溫衡問腦袋道,腦袋和胳膊扭成一團:“快幫我,這蠢貨又要把我弄掉了!”溫衡皺了皺眉,片刻之後,他取出了一根繩將腦袋五花大綁的固定在脖子上,雖然有點歪,不過解放了兩條手。
腦袋感激極了:“太謝謝你了大兄弟,這下就不怕到往生池裏麵身首分離了。”溫衡又問了一遍,那腦袋道:“是啊,這裏是往生界,我們都是要去投胎的靈魂啊。”
溫衡還想問一些關於往生界的問題,可是那腦袋怕是嗆了太多往生池裏麵的水,他絮絮叨叨的不出個重點:“我以前可能是個大將軍,征戰沙場,你看我的脖子,就是被敵軍砍斷的!”誰問你死之前的事情了?溫衡都快裂了,他歎了一口氣:“你不是,你醒過來身體被偷了嗎?”
腦袋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是啊,這個身體也是後來我撿到的。”溫衡本來不想吐槽的,可是這會兒他在內心狂野的吐槽開來了:你就是個腦袋,你隻能被人撿,你到哪裏去撿身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