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三春白雪歸青塚(2 / 2)

拓跋鋒沉吟片刻,在石上以細炭寫了回信,綁於信鷂腳上,將其再次放飛。

雲起道:“所以我們得怎樣?”

拓跋鋒茫然道:“不知道,讓他們先打,我們再趁機偷襲?”

“……”

雲起哭笑不得道:“下麵二十萬軍隊,馬上就要衝進荒漠裏打起來,你現在還沒有作戰計劃?”

拓跋鋒答道:“綿裏藏針,以靜製動。”那話時,拓跋鋒嘴角現出一抹淡淡的,自信的微笑。

從淩晨等到正午,又從正午等到黑,朱棣的大軍終於動了。

“一五……一十……”拓跋鋒清澈的琥珀色雙眼緊盯著山下。

雲起隨便掃了眼,便道:“一千零四十帳,姐夫留了萬餘人守糧草。”

拓跋鋒沉默了,片刻後有了主意,問:“現是順風,你的箭能射到營裏去不?”

雲起抓起一捧沙,任其於指間流瀉而下,認清風力,道:“不定能。”

拓跋鋒想了想,又道:“全靠你了。”

雲起抿著唇,仔細斟酌許久後,道:“這裏離得太遠……我盡力。你要怎樣?”

二人簡單商議片刻,拓跋鋒便帶領百名突厥槍手潛下平原,戈壁間藏了上百駿馬,馬蹄上已包裹了棉布。

拓跋鋒騎上馬,引軍迂回接近了朱棣的大本營。最終停在了克魯倫河北岸,一水之隔,遙遙相對。

夜色如墨般濃黑,大地上一片死寂,朱棣傾巢而出,後方空空如也。

雲起深吸了口氣,抽出四根長箭,夾在指間,於插在地上的火把前隨手一掄,盡數引燃。

箭頭包有火油,毛皮,劈啪猛烈燃燒,方譽登時驚呼一聲,旋即被春蘭捂住了嘴。

雲起沉聲道:“現在……別話,也別動。最好也別喘氣。”

方譽呱噪道:“不喘氣會憋死!”

雲起閉上雙眼,微笑道:“那你就憋死罷。”

雲起睜開雙眼。

鐵胎長弓被扯成一輪滿月!

四箭齊發,如橫亙夜空的流星,如裂破黑錦的彩弧,雲起畢生習箭的修為,盡數凝聚在這一射之中,四根帶火飛箭撕開寂靜的夜,乘風飛向明軍大營!

方譽猛地眨眼,那一瞬間竟是仿佛見到了一隻展翅騰空的火鳳,掠過遙遙千步之距,撲進明軍大營裏!

方譽大聲驚呼,雲起淡淡笑道:“可以喘氣了。”

“這啥!我剛怎麼見了隻鳥兒!”

雲起疲憊地舒了口氣,笑答道:“這是師娘獨門傳授的絕學,火羽飛凰箭。”

話音落,第一根箭帶著烈焰墜落,大營處傳來驚慌的呐喊。

拓跋鋒的狼嗥響徹黯夜,雲起隨後三箭,準之又準地落在了儲存火藥之處,登時引發了驚動地的大爆炸!

一處炸,處處燃,連環大火燃起,無數明軍士兵放聲大喊,亂成一團,衝出營區奔向河邊,搶水救火。

然而上百名突厥騎兵早已駐馬克魯倫河之北,手持火銃,遙指對岸。

大火燒成一片,火焰之光映亮了近十裏之路,拓跋鋒吼道:“齊射——!”

又一輪槍響,對岸前來取水救火的明軍紛紛中槍,摔進水去。

敵明我暗,拓跋鋒把守河畔,竟是無人能突破防線汲水救火,大火足足燒了近一個時辰,將明軍數十萬車糧草燃燒殆盡,守糧官兵無可奈何,隻得倉皇逃離火海。

拓跋鋒成功地將明軍最後部隊逼近荒漠地帶,雲起不由得由衷稱讚戰術之巧妙。如此一來,朱棣最後的糧草補給根據地被奪,大軍勢必不能持久,隻要與元朝戰罷,無論勝負,都將就近撤回長城內,尋求補給點。

雲起把手裏火銃拋給春蘭,吩咐道:“女人,保護你相公,現沒空分人守你倆,上馬,跟著我們一起。”

拓跋鋒翻身上馬,雲起打了個呼哨,從戈壁上垂下,與拓跋鋒伸臂,互一錯握,借力躍上馬背,穩穩坐定。

“師哥,我覺得……”雲起在風中道:“我們應該提醒姐夫元人偷襲一事。”

“為什麼。”

拓跋鋒縱馬迎風疾馳,風沙甚劇,雲起抱著他的腰,俯在他的背上,隻覺平生任何時候都沒有此刻更安全,拓跋鋒的肩膀寬闊,身體溫暖,更為他擋住了來自漠北的冰冽冷風。

拓跋鋒又重複了一次,雲起方道:

“他不能敗,元人被趕回捕魚兒海以北,漢人退入關內,這才是最好的局勢。他現在並不知道我們燒了他的糧草,隻要腳程快,還可以設局陰一次阿魯台,這麼一來,雙方就扯平了。”

拓跋鋒嘲道:“當麵笑嘻嘻,背後捅刀子。”繼而一揚馬鞭,百餘突厥騎兵提速,沒入了茫茫風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