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36
馬麗嬌的日子很難過。她第一次嚐到了轉崗以後，失去了班主任，失去了學生是一種什麼滋味。
在學校食堂，她名義是管理員，協助原總務主任羅建利管理食堂。可是，連做飯的大師傅都不聽她的，還在背後議論她。有一次，她要去灶房，在門口聽裏麵有兩個人在議論她。一個說：“那個馬老師，不好好教課，到我們食堂來幹什麼?”
另一個說：“她那是轉崗。課不好好教，學生都反對。真是誤人子弟。轉崗是便宜了她，要是去私營企業，就得被開除。”
她一聽，灶房沒敢進，扭頭就走。
她離開一年四班以後，王雨佳當了班主任，把班裏的工作抓得有聲有色，學生學習成績提高的很快，和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值得一提的是，陶棋同學的學習有了很大的進步，王雨佳老師還讓他當了計算機課的科代表，孩子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陶棋的媽媽逢人便講，王雨佳老師就是比馬麗嬌老師好。好上一百倍。這樣一來，一年四班的學生對馬麗嬌就更不好了，在食堂吃飯，有的同學看到她，故意把頭一扭，根本不搭理她，弄得她很傷心。不僅如此，當初給了她錢和物的學生家長，更是有意見。幾個大個子學生的座位，從前麵調到了後麵，班裏的學生幹部也是經過大家民主選舉產生的，她直接任命的班長和團支部書記都被大家選掉了。有一個學生家長為此打電話找她，要她退回當初收的兩千元錢。還有一個學生家長傳過話來，要把她收受學生家長錢物的事情向有關部門和新聞媒體曝光，弄得她心驚肉跳了好幾天。
跟丈夫李振東的關係更是雪上加霜。兩個人不僅公開分居，而且李振東也很少回家，據說是在外麵借了一室房子。偶爾回家看看，也是看看女兒，或者是做做樣子，給同樓的鄰居們看看。有時回到家裏，兩個人連一句話都不說，不僅是形同路人，甚至是形同仇人。他們的婚姻關係，已經接近了“零度”以下。
馬麗嬌把這一切都歸就到了一個人的身上，那就是新來的校長宋曉丹。如果沒有宋曉丹，她們夫妻關係不能這麼緊張，如果沒有宋曉丹，她不能丟掉班主任，混到現在這麼慘。要想改變這一切，惟一的目標就是趕走宋曉丹。為此，她做了認真的準備。
她找羅建利。羅建利向她提供了一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材料。她又到處收集，包括親自跟蹤，然後寫了一份長達二十多頁的揭發舉報材料，打字、複印了四十多份，並屬上自己的大名。她拿著這些舉報材料，分別來到了市委組織部、市紀檢委、市教委，要求見領導。因領導事情太多，見不到，工作人員就讓她把舉報信留下，並告訴她一定給結果。
省裏和北京她沒有去，舍不得花車票錢，就直接用掛號信，把舉報材料分別寄給了省紀檢委、省委組織部、省教育廳。北京則寄到了中共中央組織部、中央紀委、監察部、教育部。還有全國一些主要的新聞媒體，請求記者下來調查，進行公開曝光。
所有這些信件，都沒有寄到檢察院和反貪局。因為她知道，宋曉丹在經濟上幹幹淨淨，自己的屬名舉報如果亂說一氣，那會承擔法律責任，弄不好還會落個誣陷罪。材料寄出去二十多天了，還不見一點結果，上麵既沒有來人調查，也沒有記者來找她了解情況。後來聽說，上告到北京的一封信轉到市裏，要求市裏調查解決。看來，真是縣官不如現管，趕走宋曉丹，還必須把精力都放在市裏。
為此，她決定找市委的牛書記。牛書記是襄安市的一把手，前不久從省裏派來的。據說牛書記好管事，什麼事情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提拔幹部他一個人說了算，撤下幹部也應當是他一個人說了算。馬麗嬌這樣想。
找牛書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為此，馬麗嬌通過關係，認識了市委機關的一名小幹部，聽了他的介紹。別看在襄安電視台裏天天都能看到牛書記的身影，聽到他的話聲，可一個普通老百姓，要在現實中見到牛書記，那真是太難了。給他寫信吧，他收不到，據說一般的信件都是秘書代他批閱。想到辦公室見吧，市委辦公大樓生人根本進不去。市委大樓有武警站崗，進門要進行登記，確定其真實身份後才放行。這是第一道門崗。進了大樓，還有第二道警衛，市委辦公室保衛處工作人員還要檢驗證件，核對入門證。到了三樓的書記辦公地點，一進門便有一個秘書室橫在中間，誰想見書記、副書記，必須經過秘書們的同意，否則，你連書記的門都找不到。馬麗嬌聽完了這名市委機關幹部的講述不禁長歎：“見牛書記難，難於上青天!”
這名機關幹部聽完笑了，說，你要真心想見牛書記，也是有辦法的。機關大樓進不去，你可以在機關以外的地方找他。據我所知，牛書記晚上常去的地方，是皇宮鮑翅館……
有了這條信息，馬麗嬌的信心頓時大增。他利用晚上的時間，在襄安市最豪華的皇宮鮑翅館門前徘徊，等待。一連七天，都沒有見到牛書記的身影。第八天是星期六，機關都休息。她想牛書記一定也休息，不會到飯店有活動。晚上看電視，襄安電視台正播放牛書記在全市反腐敗大會上的講話。講起腐敗來，他一臉嚴肅。這使馬麗嬌信心更加堅定。坐著無事，還不如出去轉轉。馬麗嬌幾乎是沒抱任何希望來到了皇宮鮑翅館前。
星期六晚上的皇宮鮑翅館，車水馬龍，燈火通明。門前排列著各種高級轎車。兩位漂亮的禮儀小姐在門前迎接著名流佳賓。馬麗嬌在一棵大樹的後麵觀察著。一輛高檔小轎車開來了，下來幾位年輕漂亮、穿戴高檔的女幹部，她們滿麵笑容地在禮儀小姐的引導下進了大門。又等了一會兒，大約是晚上七點半鍾左右，一輛嶄新的黑色奧迪A6轎車開到了飯店門前。馬麗嬌一看車牌號，00001，眼前頓時一亮。她聽那個市委機關幹部講，00001是牛書記的專車牌號。車子停穩以後，前車門打開，跳出一個年輕的男秘書，他麻利地打開後車門，從裏麵擠出了牛書記那肥大的身軀。馬麗嬌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仔細去看，真是牛書記，和天天在電視裏看到的是一模一樣：胖胖的圓臉，戴著眼鏡，留著分頭。一個穿著紅色製服的飯店女經理已經快步趕了出來，她笑著在前麵引路，牛書記慢步地走進了飯店，小汽車立即開走了。